上一压,好象有一个人驮在背上了。接着,便听得和先前一样的那种清朗的声音,又在后面发了出来道,薛小三听者:如今你的朋友已驮在你的背上了,赶快向狱门外走去。我神一面佑护你们,一面替你们在前引导便了。”说完这话,只见一个黑影一晃,那神灵就篼动着伟大的身躯,向前疾驰而去。
泥金刚一见,便身不由主的立了起来,飞也似的追蹑在后。
这样的出了狱门,经了大街,又相率缒城而下,顷刻间已到郊外。那神灵行走如飞,倒累得泥金刚出了一身臭汗。正在气喘如牛的当儿,忽闻那神灵止步说道:“如今我们总算已经出了重围,就在这里休息一下罢。”泥金刚巴不得有这一句话,忙停了步,把小茂放了下来,却又向那神灵请问道:“不知大神是何神号,乞即示下让小子等以后可制位供奉。”那神灵听了这话,忽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真是神灵么那你未免差若毫厘,谬以千里了。”泥金剐追:“既不是神灵,那恩公又是什么人,也请明白诏示”那人又哈哈大笑道:“你不认识我么我的道号,唤作笑道人。因为知道周小茂是孝子,特地前来保护他的。至于乔装作这般模样,不过使狱卒们疑神疑鬼,认不出我的真面目罢了。”停了一会,又顾着泥金刚,带笑地说道:“你过小子虽嫌傻了一点,但是为着朋友,却能实心实意,煞是令人可爱的,有了这一点基础,将来无论学习什么,不怕不成大器。不过你现在还有自己妹子的事情没有了,须赶快去料理着。等到了清以后,可来到华山上面,那时我自会会着你,倒很想把你收作一个徒弟呢。”好一个傻小子,居然福至心灵。一听这话,立时口称一声:“师傅在上,弟子有礼。”爬下身去,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
可是立起身来,还顾着小茂,露出恋恋不舍的样子,似乎不肯就去干他自己的私事。笑道人却早已瞧出了他的心事,又笑上一声道:“傻小子,别这般的恋恋不舍了。你们将来自有会合之期,现在你且去干你自己的私事。只要向着东南方行去,自会和你的妹子会见。至于他这里,不但有我在暗中随时保护,并有两位侠士随后即到,可以结伴同行。这一路去,大约可以安抵云南,不致再有什么危险发生罢。”这傻子这才没有
话说,和笑道人,周小茂互订后约而别。
这边周小茂既有笑道人保护着,云南指日可到,他的事情也就暂时告一段落,不必再枝枝节节的写下去。可是在上文中,曾说到赵五被余八叔挫败以后,即偃旗息鼓而去,只是在临去的时候,还对余八叔说上一句“十年后再见”的话。后来因为由赵五叙述到他的师傅李成化,复由李成化叙述到长春道人身上,一个大岔岔了开去,竟写了好几万字的闲文,对于此事却始终没有一个交代。在下也自知这支笔太散漫了,现在且收转笔锋,再从这里写下去罢。
且说赵五在余八叔手中,跌了这们一个大斤斗,既折了自己的威风,又断了生财之遣,心中当然是十分不甘心的,所以在当场就说了一句“十年后再见”的话。在他的心中想来:他的本领并不算怎样的低弱,余八叔现在虽是比他高强,居然把他挫败了。但他如能再下十年的苦功,一定可反把余八叔打败,复了此仇呢。可是他方离开了这个场所,向前走了几步,却又有些踌躇起来,不禁暗自想道:就算是我肯下这十年的苦功,但是不得名师指点,这十年的工夫也是白费的,恐怕依旧是无济于事呢。那玄帝现的老道李成化,虽是我的师傅,并有不少的惊人的本领,但我们师生之间,感情并不见佳。那一次分手的时候,现象更是恶劣,差不多象披他撵了出来的。如今我铩羽归去,他能把我留在观中,已是万幸了。如果再要求他传授高深的本领,不见得能够做到罢。但是忖了一会,丢了这条现成的门路不走,却再要去访求名师,未免是个傻角了。而且无沦双方的感情是怎样的恶劣,师生究竟是师生。一旦听得自己的徒弟忽地披人打败,这在任何人都要跳了起来的,下面就自然要联带的讨论到复仇的问题。在这上头,说不定反可改变了师傅平日的心理,得到他的怜悯呢。他这们的一想,胆子也就大了起来,立即离了湖南,向着山东潍县进发。
不一日,已到了玄帝观前。却也作怪,李成化好象是预知他要到来,并知他是十分狼狈而归的,早在观门之前,贴上一张示谕似的东西道:“凡不肖门徒,在外行为不端,辱及师门者,可弗在此逗留,即进谒亦拒不相见。此谕。”赵五虽是一个粗人,也曾读过几年书,这张手谕上的几个字是识得的。看了之后,不觉为之气沮,暗道:坏了,坏了这张手谕,不是明明为我而发的么早知如此,我倒不该有此一行了。既而又转念一想道:不对,不对这恐怕只是我的一种过虑罢我在湖南所干的那桩事,在长沙湘阴一带,虽是闹得人人皆知了,然这里离开湖南究竟很远,那里会传播过来师傅又那里会知道呢而且这张手渝,看是口气十分严厉,其实也是普通得很,为一般门徒说法,不见得是专为我一人而发罢他一想到这里,胆气又为之一壮,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向观门内走了进去。刚刚走得没有儿步,即有一个道童模样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拦住了他,大声斥道:“你是什么样人胆敢不得观主的许可,擅自走进现来。咄,还不止步,还不替我赶快滚出去么”赵五听了这话,忙向那道童一瞧时,却早已认识出他就是师弟丁凡。便道:“嘿,了凡师弟,你怎么连我都认识不出,竟用这般的声口来对付了”这话一说,了凡这才又向他的脸上仔细一瞧,却仍淡淡的说道:“哦,原来是师兄回来了。怪不得师傅这几天曾吩咐我,说是如遇师兄来时,不必与他通报,并不准在观内逗留片刻。他大概是预料到你日内定要到来的呢。”赵五料不到师傅竟会预先有这们一番的吩咐,不觉大吃一惊道:“师傅真是这般的吩咐你么”了凡愠声道:“不是他这般吩咐,难道还是我捏造出来的么而且为了此事,观门外还贴上一道遣手谕,你难道也没有瞧见么”这一来,可把这事加倍的证实了。可是,路远迢迢的来到此间,竟连师傅的一面都不能见,就立刻退出观去,这是无论如何不能甘心的。所以他只得象恳求似的,又向了凡说道:“这恐怕是他老人家一时的误会。只要我能和他见上一面,很详细的说上一说,一定可以解释明白的。如今请你可怜我,替我进去通报一声罢。”丁凡连连摇头道:“这可不能。师傅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既这般的吩咐我,这还有什么
话说。我就有天大的胆,也不敢替你通报。不立时撵你出观,容你在这里逗留片刻,巳算是我们师弟兄的一番情分了。”正在这个当儿,又听得师傅李成化在里面怒卢说道:“了凡,你在外面和什么人说着话如有那些不相干的人,硬要走进观来,你只要把他撵出观去就是了,又何必和他多说呢。”
了凡听师傅已在发怒,忙向赵五连连摇手,一壁即走了进去。
赵五这时倒已横了一颗心,暗道:既来之,则安之。无沦他们怎么的驱逐我,我是一定不走的了。倘能再和师傅见上一面,就是教我死也甘心。当下在门内地上坐了下来,表示一种不走的决心。但是,依旧没有人来瞅睬他。就是那些李成化的门徒,在观门内出出进进,内中还有几个是和他相识的,也连正眼都不向他瞧一瞧,似乎没有他这个人坐在地上似的。这明明是受着师傅之教了。还亏了凡时常偷偷的拿出些食物来给他吃,方始能使他坚持下去。这样的已过了两天。
当他在十分失望的时候,也屡次想要拂袖而去,不必再等着在这里了。心想,难道除了李成化之外,便没有别的名师可从么不过转念一想:我那师傅本是十分古怪的一个人,今次这般的见待,或者是故意试试我的忍耐工夫的,否则他如果真的不要和我见面,那见我到来,把我撵了出去就完了,又怎会仍许我在这里逗留呢所以我勿如果一个小不忍,竟然拂袖而去,不免反堕在他的计中了。而且外面有本领的人虽是很多,然有几个真能及得上我的师傅的。我如欲实践十年后复仇的这句话,非得苦苦的缠着他,要他再传授我一些本领不可呢。
这天的下午,他又听得李成化在里边说话,并且似乎就在那院子中,和他距离得很近的。他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了,立刻立起身来,向里边奔了进去。只见师傅果然立在院中,和着一个门徒谈着天。一见他奔进院来,马上把头摇了几摇,露着十分厌恶的样子。待要躲避时,赵五却早已赶上一步,抱着他的腿,跪了下来。只气得李成化连连跺足道:“这算什么,这算什么”然躲避着不要见他的一种意思,显然已在这时取消了。赵五乘此机会,便向他哀声恳求道:“请师傅可怜我,容我尽情一说。等到说完之后,师傅就是马上赐我一死,我也是心甘情愿的。”不知李成化听了这话怎样说且待第一百二十三回再说。
第一百二十三回示真传孺子可教驰诡辩相人何为
话说李成化听了赵五的话,眉峰紧紧促在一起,又把足一跺道:“你还有什么好事对我说,而且这种事又何必定要对我说呢。”赵五倒有些诧异起来道:“难道我在湖南所干的种种不肖之事,师傅已经统统知道了么”李成化冷笑了一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象你这种的门徒,实在把我的台都坍尽了,还有什么面目来见我呢”赵五道:“弟子在湖南所干的事,实在太嫌荒唐一点,自知是罪该万死的,听凭师傅怎样的发落就是了。不过姓余的这厮,本来是与他没有什么相干的,凭空出来搅这场子,未免太目中无人了。而且他明明知道我是拜在师傅的门下,他这出来一搅场,不仅是要扫我的脸,恐怕还有意要和师傅为难呢。所以我在当场就说了一句十年后再见的话,这并不是要师傅代我出场,只求师傅把精深的工夫传授给我。我的天资虽是十分鲁钝,然能有上十年苦苦的练习,并有师傅从旁指导,怕不能有上一个谱子。到那时自然就复了仇,师傅的面子也就连带的争了过来了。”李成化听完了这番话,又大斥一声道:“咄,你不要花言巧语了这完全是你自己招出来的是非,和我又有什么相干呢。至于面子不面子,那更不必说起了。我如今正在后悔,当初不该收你这个徒弟,以致惹出这场烦恼。你倒再要来哀求我,更传授你一些精深的工夫,这未免太不知风云气色了。”说着,气吼吼的,把赵五捧着他那一条腿的两只手抖了去,露出欲退入后进的样子。
赵五四也是很知趣的,知道师傅正在盛怒之下,不便再行苦求,便又转了口风道:“师傅既是不屑教授,弟子也就不敢再求。不过弟子已是无家可归的了,可否容弟子在这观内住下只要能得师傅的允准,就是教弟子斫柴、挑水、煮饭、烧锅,也是一点不怨的。”李成化听了,兀自沉吟未语。半晌,方笑嘻嘻的说道:“哦,你竟愿干这些粗事么那我这里恰恰正少这么一个人,就让你去干了罢。不过你担任了这个事情后,如果不能耐劳,又要偷起懒来,那我可不能答允你的。何去何从,你还是现在仔细地想一下罢。”赵五忙一迭连声的回答道:“我情愿在此作劳,决不敢偷一些子的懒。此后不幸如有这种事实发生,听凭师傅怎样惩办就是了。”从此赵五便在玄帝观中,打起杂役来。
这种事情看去很是平常,很是容易,但是干起来麻烦得很,几乎一天到晚,都是干着这些事,得不到一点闲工夫。赵五倒又有些后悔起来了,不觉暗自想道:这是何苦值得。可笑我不去练习武艺,倒在这里打起杂来,这又能熬练出什么本领来呢而且十年的光阴说来虽是十分悠久,其实也是很迅速的。倘都是这般悠悠的过了去,那还能复得什么仇不是太不合算了么去,去,去不要再在这里丢人了。因此把那身污秽的衣服脱了去,换上一身来时的衣装,想要离开这里走了。恰恰被一个同伴瞧见,便笑着说道:“赵师兄,你要走了么这也好,本来我说的,象这种粗事,只配是我们这班没用的人干的。你赵师兄是很有本领的人,何苦硬要混在这里,还要受尽师傅的白眼四。”正说到这里,又有一个同伴踅了来,早听明了他们二人的这一番话,也便笑着搀言道:“赵师兄,你真的耐不住劳苦要走么那师傅的眼光真可以,他在你起始干这件事的时候,就对我们说起道:你们瞧着罢,他现在虽说得这般的稀松平常,但不到几个月工夫,定又要熬不起苦,嚷着不干了。象这般没有恒心,不能耐劳的人,还能练什么武艺更能说什么报仇不报仇呢他老人家说完之后,又是一阵大笑。如今你竟真的一走,不是被他料着了么”这一说,倒又使赵五怔住了,暗想:“不错啊。我今天倘然真的一走,不是明明显出我一点劳苦都不能耐得么而且照他们所传达的这番话瞧来,师傅的教我来干这些事,莫非有意试试我能够耐劳不能耐劳那我一走,不是更前功尽弃么”于是毅然把这身干净的衣服脱了去,又换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