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想就要跳上屋去。但他还未实行得这个主张,忽见从屋上跳下一个人来。这一来,倒把他怔上一怔,以为这个歹人真是大胆,倒又反身来找着他了,忙把手中的短刀握定,准备着这歹人冲了过来。但是,这屋上跳下来的这个人,似已在这皎皎然的月光之下,把他瞧得清清楚楚的了,只听得高声的向他招呼着道:“原来是你老兄,你是何时到这山寨中来的呢”柳迟觉得这一派的声音好生稔熟,一壁仗着明月之光,也巳把这人瞧得一清二楚。原来不是别人,却就是在客店中所不期而遇,而要把他介绍到这里来和黎一姑相见的那个少年,因也欢然的回答道:
“哦。原来是你老兄,那么刚才上屋去的,也就是你么”少年的脸上,不知不觉的又是瑟的一红,答道:“不,这只是一个不足道的毛贼,我因为不愿和他计较什么,已放他逃走了。哈,你要知道,这青牛寨是一个什么所在,仅仅走来了一个毛贼,又能干得出什么事情来呢。”边说着,边和柳迟走进了宾馆中去。到得房内,又问道:“你已见过寨主役有也把我给你的那件信物呈了进去么”柳迟听他问到此话,也不回答,即走至床头,向高挂着的那件长衣中一摸,不禁轻轻的喊上了一声:“啊呀”不知柳迟为何要喊上一声啊呀且待第一百五十七回再说。
第一百五十七回壁上留诗藏头露尾筵前较技斗角钩心
话说柳迟走至床头,向着高高悬挂着的那件外衣中一探,不觉失声叫了一句:“啊呀”你道这是什么缘故原来少年给他作为信物的那个碧玉搬指,竟已不翼而飞了。只是叫了一句啊呀之后,忽又似有上了一个转念,脸色间倒又扬扬如常,向少年说道:“如今你老兄既已到来,介绍一层,是不生问题的了。失去搬指与不失去搬指,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只不过这碧玉搬指值价也不值价失去了有没有什么关系而我对于你交给我的东西,不知好好的保存,竟让他丢失了去,这当然是十分抱歉的。”说完,又向那少年的脸上一望。这倒是出他意料之外的,那少年的脸上,这时候满露着一派不快乐的神气呢。照他的心中想来,这少年是很有几分的侠气的,凡有侠气的人,对于义气为重,珍宝财帛为轻,这碧玉搬指不论是怎样的值价,然既已丢失了,至多不过想上一个如何把他追回来的方法,万不会也象一般平凡的人,把这不快乐的神气,完全放在脸上啊。
正在暗诧之间,又听那少年回答道:“介绍一层,当然不成问题。但这碧玉搬指,是先父唯一的遗物,一旦丢失了去,实在有点放置不下呢。而且,此中还另外有上一个关系,更不能听他随随便便的失了去,而不一加追问的。”说到这里,他的老毛病又发作,好同姑娘们怕羞一般,一个嫩颊之上,又瑟的晕红起来了。柳迟不免有点怀疑,正想追同一句:“所谓另外的一个关系,究竟又是怎样的一件事”却已听那少年接着说下去道:“唉,这个贼人真可恶。别的东西一件也不偷,偏偏要把这个碧玉搬指偷了去。这显然的不但存上有一种深意,并连这个搬指的历史和另外的一个关系,也都知道得明明白白的。但我决不让他有这般的便宜,不论遭到如何的困难,我定要把这原物追回来。也罢,我们如今且先去见了黎一姑再说,大概她也已回到寨中来了。”
正说时,一线曙光,已从窗外透射进来。面在这曙光之下,又使他们在壁上瞥见了一件东西,无疑的,便是这大胆的贼人留下来的,倒使他们更把惊骇之情扩大起来。原来是一张小柬,上面是这样的写道:“人冒我名,我盗其宝。试一思之,真堪绝倒。只苦美人,毫不知道。欲返原珍,南山有堡。”他们二人瞧了这一纸小柬后,倒不免各人都上起各人的心事来。在柳迟的这方面,不觉暗叫一声:“啊呀,原来这来盗碧玉搬指者,便是白马山所延请的不知姓名的那一位能人。
他连我的冒名顶替都知道了,只不知他对于这节事的始末情形,已否完全知道倘然他不知道我的冒名顶替,是出于将错就错,而疑心我是有意如此的,那可有些糟糕了。而在那少年一方面,也不觉暗唤一声:“惭愧,什么美人不美人,真是十二分的刺眼,大概对于我的事情,这个人已是完全知道的了。如今又左不盗,右不盗,偏偏把这碧玉搬指盗了去,这显然是存有一种深意,更是不容易对付啊。”只是各人对于对方所已懂得,而他自己倒尚未完全明了的部分,虽因小柬上的指点,也已有点瞧料出来,终究是有一些隔膜,一半儿明白,一半儿不明白,倒又使得他们都沉思起来了。最后,还是那少年先打破了这沉寂的空气,笑着说道:“这也是很平常的一种玩意儿,没有什么道理的。让我日后找着了他,和他好好的算帐就是了。如今让我先去通知黎一姑一声,立刻就来请你进去和她会面。”说完,径自向外走去。
不一刻,来了两个喽罗,说是奉了寨主的命,前来迎迓贵客的。柳迟便跟着他们走去,刚走至大寨之前,早见那个老者之外,还有一个叮扮得十分齐整的姑娘,在迎候着他,这当然就是那位巾帼英雄黎一姑了。可是,当柳迟刚向他瞧得一眼时,不觉怔呆了起来。原来,这黎一姑的面貌,竟有十分之九是和那个少年相肖的呢。比及到得寨中,相将坐下,柳迟方又想到小柬上所提起的那美人二字,不禁恍然大悟,这黎一姑和那少年,定是一而二,二而一着的呢。这时候,黎一姑似也知自己的行藏已被柳迟瞧破,便一笑,说道,“这只是一种游戏的举动,阁下想已完全明了,我们也不必再说的了。”于是,柳迟也只能一笑相报,并说明了不要假冒人家,而竟成了一个假冒者的那种原因。接着,大家淡得十分投机,方知那老者唤黎三丰,是黎一姑的一个族叔,正管理着寨中一切的琐事。而由黎三丰的口中,又知道黎一姑的祖父唤黎平,是太平天国的一个同志,奉命随着某王来经营山东。后来,他的一部份人马,就长驻在登州、莱州一带的地方。等到太平天国覆灭,山东也为满清所收复,他就被清军捉了去。这时太平天国的旧部,投顺清军者虽是数不胜数,他却大义皎然,不为所屈,因此,便在省垣遇害了。当临刑的那一天,他偷榆的把一个碧玉搬指交给了狱卒,教他务要设法交到他独生的儿子黎明手中,作为一种纪念品。并说:
他一死尚在其次,太平天国如此的覆亡,实是十分痛心,他死也不得瞑目的,务望他的儿子不但须为他向满清复仇,还得时时以恢复太平天国为念。这狱卒,从前也是太平军中的人物,总算有点儿义气的,居然辗转访寻,不负所托,终竟把这碧玉搬指交到了黎明的手中。不料,黎明未将大仇报成,已是死了。只遗下了一个幼女黎一姑,便将祖父一番的遗命,转告诉了黎一姑,教他继续报仇。并说:“孤零零的一个女孩儿家,恐怕干不成什么大事,最好选择一个英雄人物而嫁之,那碧玉搬指,正不妨作为订婚时一种礼物呢。”因又把那碧玉搬指交给了他。而黎一姑从小就从名师习艺,有上了一身绝高明的本领,闻得了这一番遗命,和睹及这一件祖父的遗物,不兔恸哭一场。从此就在这青牛寨中,继续着他父亲的事业。原来,黎明为要有上一个根基地起见,早在这里落草的了。到了近日,招兵买马,悉心操练,更是很有上一番新的气象呢。
柳迟听了这番说话以后,方知这碧玉搬指非寻常的珍宝所可比,万万遗失不得的,不觉脱口而出的说道:“如此说来,我把这碧玉搬指丢失了去,更是罪该万死了。但既是这般珍贵的一件东西,黎寨主为什么随随便便的,交给在”意思是要说:为什么要交给在一个不相识的人的手中,而且也不郑重的交代上一句黎三丰不等他把这句
话说完,即搀言道:“柳兄是一个很通达的人,难道连寨主的这一点儿意思,也参透不来么”这句话不打紧,却把这个巾帼英雄的黎一姑,也闹得一个粉脸通红,连连把眼睛瞪着他,似乎教他不要再说下去。便连柳迟也自悔一时失言,未免有些唐突美人,深探自疚之馀,倒也弄得有些局促不安了。但是这十分饶舌的黎三丰,也不知是否依仗着自已是黎一姑的叔父,有意倚老卖老,还是立时要想把他们撮合拢来,故意这么子的说。他竟象毫不理会似的,又接着说下去道:“而且我刚才不是曾对你说过,先兄故世的时候,曾嘱他须择一英雄夫婿而嫁之,不过,一向来到这里来拜山的,都是一些庸庸碌碌之人,那里有上一个什么英雄。现在,可绐我们遇到了。”他把这话一说,意思更是十分的明白:他已把柳迟目为一个英雄,并急急的要替他玉成了这头亲事呢。
现在,且把柳迟这一边暂行搁下。再说白马山所要请去的那个能人,究竟是什么人呢原来,那人姓陈,名达,是杨赞化最小的一个徒弟,很具上有一种超群出众的本顿。因为白马山延请他去,具上有一种秘密的性质,生怕绐其他山寨中的人所知道,所以,他并不和白马山差去的使者一起同行,迟了几天方动身。不料,恰恰已是后了一步,人家竟把柳迟误认作了他,凡是受过白马山嘱托的几个客店,对于柳迟,招待得十分殷勤,供张得也十分丰富,对他却不怎样的理睬。
他最初见了,不免有些生气,想要把这一层误会立时揭他一个穿,继而一想:我们所以要如是做法者,不是为求秘密起见么如今,既有一个冒名者充作我的前站。那是再好没有。就是这种秘密,已给我们的敌人们所探知,沿途倘然要出什么花样,也必指鹿为马的,把这冒名者当作我。
那一切都由这冒名者承当了去,可以与我无干,我不是反可脱去敌人们的监视,安然到达白马山了么。
他这么一想时,颇自以为得计。因此,也不去戳穿柳迟冒名顶替的这一层关系,只远远的跟随在后面,暗窥他的一切行动。等得到了住宿的那旅店中,店中人因为已把那贵客接得,对于这衣服并不十分光鲜,相貌并不怎样出众的一个客人,当然不会如何的注意。他也不把自己说破,和寻常旅客一般的,在一间小房中住下来了。然而柳迟入店后的种种举动,他都随时在那里窥着的。所以,那一晚在宴饮的时节,那乌大汉在院子中叫喊,以及镖未出手,自己先行栽倒的等等情节,都一一瞧在眼中,并连这乌大汉是如何的一种来意,他都有些猜料到的。不过,在那大汉中了暗器遁去以后,忽又从尾上跳跃下一个少年来,倒又使他暗中吃上一惊,但他所惊的,并不是在这少年的来得兀突,而在这少年的面貌,为何生长得如此的俊美。经他细细的一注意,方瞧出是女子乔装了的。后来,再一偷听到那美少年所说的一番言语,并暗窥到那美少年种种的举动,不禁恍然大悟道:“这不就是黎一姑所化装的么我险些儿也给他蒙过了。”这一来,倒又把柳迟痛恨了起来,倘不是柳迟在前面冒充着他,这一番艳福,不是该归他所享受的么比见黎一姑邀柳迟前去拜山,并以一个搬指交给柳迟作信物,显然有委身于柳迟的一种意思,更使他怒火中烧,气恼得什么似的,几经他在心中盘算着,方决定了,当柳迟前去拜山的时候,自己仍跟随了在一起走,并要当着黎一姑的面,想法把那搬指盗了来。自己能够这么的一显弄本领,那时候还怕美人几不十分的倾心于他么
他把这个主意想定,觉得很是快乐,便安然的睡了去。到了第二天,柳迟抄着小路,前往青牛山拜山,他当然追蹑在后,只因十分留心,所以没有给柳迟觉察到。只有一桩:柳迟的前往拜山很是光明正大,所以乘了那老者的一艘小船前往。他却带上鬼祟的性质,生怕给人瞧见,不敢公然唤渡,直待至黄昏人静之际,方游过这条湖去,又偷偷的掩入了水寨中。幸仗他的水陆二路工夫,都是十分了得,居然过了一关又一关,早巳平安无事的,来到大寨之前。又给他捉着了两个巡更的小喽罗,在小喽罗口中,知道了这假冒者正住在那宾馆之中。他便把这两个巡更者捆缚起来,并絮住了他们的口,掷在树荫之下,方一个人前去行事。等到已是得了手,故意又把柳迟的被掣上一掣,让他惊醒过来,然后自己方走,这又是一种显弄本领的意思呢。不料,这时黎一姑也恰恰打外面回来,倘然真的向他追了去,虽不见得便能把他擒捉住,然当场必有上一番厮杀。
谁知黎一姑竟当他是一个小毛贼,不屑和他交得手,轻轻的放他走了去。于是,他一出得险地,也就向着白马山而来了。
白马山的李大牛,以前曾和他见过面的,见了他的到来,当然十分欢喜。一壁又带着惊讶的神情,向他问道:“你是打那条路走的据我所派出去的一般小喽罗回来报告,说你昨日打从那家客店出来以后,好似失了踪的一般,我们正在惊疑不定呢。”他听了,不觉哈哈大笑道:“他们这一般人始终没有注意到我,怎知道我失踪他们所报告给你听的,大概是别一个人的行踪,恐怕是与我无关的罢。”这一说,倒说得李大牛怔住了半晌,方又问道:“这是什么话我教他们沿途留心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