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波有些近视,离的远了看不清脸上的细节,不过能感觉殿内的气氛还算宽松。
崇祯帝又道:“据兵部和那些御史回奏称,旅顺斩获的鞑奴远不止这些,听说还有很多城下尸首腐烂,不可胜数,杨卿可谓诚实之人也。”
杨波感觉殿内的目光刷的一下聚集在自己身上,他微微抬头,恰好对上了崇祯帝的眼神,杨波诚实的说道:“小人不敢居功,这些都是巡抚大人运筹帷幄,监军大人救援之恩及手下将士奋勇杀敌”
崇祯帝大笑几声,似乎对杨波的回答相当满意,当下又温言道:“杨卿功劳也是有的,无需太过谦逊,杨卿暂且安坐,一会儿朕还有话要问你。”
杨波赶紧点头谢过,他不知道崇祯光看他外形就心里满意了,杨波身高一米七八,加上长期带兵,身上自有一种威严,看起来倒是符合崇祯帝心目中勇将的标准。
当下右手一个给事中模样的清清嗓子说道:“陛下,臣方才讲到,朝廷有三大病根,其一曰以科目取人,孝弟与尧舜同辙,仁义与孔孟争衡;及考政事,则恣其贪,任其酷,前所言者,皆纸上空谈。盖其幼学之时,父师所教,则皆谓读书可致富致贵。故进步止知荣身荣亲,谁更思行其致君泽民之道哉”
杨波在边上听得暗暗点头,这个人说得没错啊,那些学子文章做得是花团锦簇,满纸的忧国忧民之心,实际呢
那给事中又说道:“以资格取人,一病根也,开国之初,典史冯坚任佥都;贡士彭友信授布政;秀才曾大授尚书,何曾有资格之限制至嘉靖时,依然是三途并用,到了如今取士却只剩下尚文科举一途,典史止于典史,贡士止于贡士,这些人明知前途无望,贪如是,不贪也如是,毋宁多取天下之士,皆其朋比中人,炼成一气,打成一片,横行莫之问,放诞莫之稽,取凭其取,与遂其求。又安得官不贪、吏不污耶”
杨波听到这里,心里突然一动,若有所思的望了望温体仁,温体仁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给事中是温体仁的人难道温体仁是准备用朋党的借口对复社开刀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风云突变
这个时代也不是没有清醒的人,至少这个给事中上疏的“以科举取士,以资格取士,以推知取士”三大弊端很准确,读书就是要中举,中举后就有资格做官,做了官就可以大富大贵,光耀门楣,荫护全家。因此,到了真正飞黄腾达的那一天,想到最多的不是黎民百姓和社稷,有谁是真的为了孔孟圣贤而读书的既然科举提供了这样的手段,那么所有人只会利用这样的手段实现各自的目的,没有哪个家庭会是例外。所有的那一切写在纸上的妙笔文字只不过是空谈,而给自己做了一件嫁衣,国家用孔孟圣贤作为教材教义,用科举考试来组织和搭建官僚集团,以为这样做了,官僚生产流水线上就会滚滚而出一个个的道德精品,那仁爱天下、廉洁奉公的秉姓肯定会成为这些官僚的天然政治属姓,这不是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吗
官为民所用,本该是为民负责,一个人初入官场之时,或许会害怕老百姓告自己的状子,因此会小心翼翼;或许,自己也想着纠正上层领导之错误。但是,久而久之,他会发现,自己的前途掌握在上层官员的手里,而决定自己升迁的标准又在于自己的行为。因此,他知道了当官的秘诀,在上而不在下,那么他就可以虐民,杀民,辱民,视他们如无物。至于和上层的关系,他会尽力维持,而不敢得罪,因此,他与上层拧成一股绳。
因此,老百姓会说官官相护,因此,老百姓会伸冤无门。
杨波皱了皱眉头,都说言官好空谈,虽然说的不错但提出的解决手段就分外可笑了,比如什么:“一当速停科目,以黜虚文。一当速举孝廉,以崇实行。一当速罢知推行取科道,以除积年横恣之陋习。一当速蠲灾伤钱粮,以苏屡岁无告之颠连”都是些无用的废话。
虽然那个给事中慷慨激昂,但右手一个文官上前奏道:“陈启新大言欺君也,科举取士久矣,名儒巨公,皆由此出,国家取士,远法前代,进士之科,得人为盛,不用科举,庶可得人乎”
崇祯帝见给事中默然无语,便温言道:“陈卿亦是出于公心,此事暂且不提,先生”
温体仁见崇祯帝把眼光望向自己,便在座位上微微一躬身道:“陛下”
“听说户部与兵部商议之后,打算再增辽饷三厘”崇祯帝问道
“是”
温体仁点头道:“张凤翼以兵食不足为由请增天下田赋,毕自严虽度支大绌,却依然犹豫不定,外间议论纷纷,多有言不可者”
杨波在一旁听得心里一沉,显然朝廷的用度又开始紧张起来了,崇祯三年就增过一次,从原来的九厘增加到了现在的一分二厘,如果再增加的话,那就是一分五了。他知道辽饷加派不单单是田赋,还包括其他诸如盐课,关税等等名目繁多的杂项,但问题是除了田赋,每次增收的其他杂项都收不上来,比如那些生员优免银等,因为朝廷用科举取士,工商业阶层特别忘这个方向努力,后期已经把持了朝政,所以稍微要加税,就反对的人大半,就算能下决定,执行都执行不下去,最后倒霉的还是落到农民头上的田赋。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那个文官突然起身伏在地上说道:“陛下,增饷之议万万不可啊本兵张凤翼昏庸无能,聚敛小人也,兵兴以来,辽饷计亩曰增,搜刮百姓,重困吾民,山陕不靖,皆增饷种下祸根也”
崇祯帝心中大怒,崇祯三年增加的辽饷是他亲自点头同意的,现在钱士升口不择言大骂张凤翼是聚敛小人,那不是把他也骂进去了吗
嘴里却是温言道:“先生多虑了,增与不增尚在两可之间。”
那个钱士升却不依不饶的反驳道:“万历末年,合九边饷止二百八十万,今加派辽饷至六百万,民怨何极”
温体仁摇头道:“士升虽切直,而时事危急,增饷一事,势在必行也”
崇祯帝也是犹豫着说道:“先生,眼下各处都在闹旱灾,原本收成就不好,特别在北地,若是再加派”
那个钱士升抬起头,沉声道:“北地多贫瘠,百姓困苦曰久,兼边疆多事之地,若是征兵增饷,闾阎十室九空,而今岁更为酷烈异常,连年凶荒,灾又继灾。臣自兴安巡历延庆、平凉以抵西安,但见五月不雨,以至于秋,三伏亢旱,禾苗尽枯,赤野青草断烟,百姓流离,络绎载道。”
“每一经过处所,灾民数百成群,拥道告赈。近且延安之宜、雒等处,西安之韩城等属,报有结连回罗,张旗鸣金,动以百计。白昼摽掠,弱血强食。盖饥迫无聊,铤而走险。与其忍饿待毙,不若抢掠苟活之为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