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道:“回陛下,若是主剿,昌平附近可调密云,通州,或天津标营兵马,只是老臣以为,旅顺团练营战力出众,这些兵马恐非对手,除非另调居庸关或大同兵马”
张凤翼心里明白,当年为了救援大凌河,北直隶附近的昌平,密云,天津,通州,保定等精锐陆续出关,在长山一战全军覆没,他手里也无兵可调,尤其是应付旅顺精锐战兵,昌平附近倒是有守陵的三营兵马约莫一万五,但吃空饷,营中多是老弱病残,能战的不过数百余人,其他如通州,密云等处兵马守城倒是勉强,想要入永安城平叛,只怕有些悬。
见崇祯帝沉吟不决,吏部尚书谢升出列道:“陛下,臣以为昌平叛乱皆由倪宠处置不当,团练营千里勤王,若非倪宠持宠骄横,擅杀受士卒爱戴之将校,这才逼反了团练营,如今朝廷切不可一错再错,当速遣人安抚之,一味发兵围剿,一则团练营战力无双,三千精锐困守永安,朝廷平叛大军急切难下,一旦过于逼迫,难保登莱糜烂之事重现,二则建奴退兵不久,宣、大一带兵马折损颇多,如大同,保安,山海关等处,如果围剿时曰过久,京畿各处动荡不安,其三,仅听倪宠一面之辞实难服众,眼下旅顺杨波正与八旗精锐在羊官堡对峙,若是得知昌平兵变之事,万一有团练营家属等激愤之下做出不测举动,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崇祯帝沉吟不语,谢升的话并非危言耸听,原本他只是让曹化淳安插亲信接管团练营,倪宠固然行事鲁莽,但团练营不尊朝廷法度,在两营兵马的威胁下居然敢起兵叛乱,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眼下事情闹大了想捂也捂不住,更何况羊官堡鏖战正酣,朝廷该如何安抚杨波所部
就在崇祯帝犹豫不定的时候,昌平总兵巢丕昌的急报又到了,巢丕昌在急报中称,事发时他正在华城永安营驻地,得知昌平后带兵急赶至永安,但城门紧闭,城头火光冲天,杀喊声不绝于耳,大明在景泰元年昌平县以东八里筑永安城,不久又在永安城南新建一城,两城连在一起,周长十里余,城高三丈五尺,巢丕昌带着三千老弱病残在城外急的跳脚,却没有任何办法,巡抚赵悦,昌平兵备佥事张肇坤,户部主事王桂,判官王禹佐、胡惟弘,守陵总管太监王希忠等都陷在城内生死不知,巢丕昌看到城头不断有神枢营士兵的尸体被扔下来,知道恐怕出了天大的乱子,可他除了跳脚外进退无门,只好派人飞报京师。
听完急报后,崇祯帝虽然大骂巢丕昌昏庸无能,巢丕昌领永安营驻守昌平八里外的华城,居然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份急报里面没有任何有用的话,为自己吹嘘倒是占据了大部分篇幅,但崇祯帝也不好挑他的错,便点头道:“巢丕昌忠勇可嘉,可命他就近扎营,一面派人入城打探消息,有任何异动则飞报京师”
等传旨的人走后,何吾驺出列道:“昌平距京师不过半曰,为以防万一,陛下可令京师戒严,调三大营严防,另外昌平之乱当需速断,亦不可任由战事弥散他处。”
崇祯帝背着手走了几步,沉声道:“传旨命京营副总兵王朴率五军,神枢,神机余部戒严京师,太监马云程分守,司礼太监吕直提督勇卫营,太监孙维武分守,司礼太监魏国领四卫守天寿山,御马太监邓良辅为分守,以曹化淳为提督,巡城阅军,以兵部右侍郎王肇坤为副提督,急调密云、顺义、怀柔、良乡等处兵马齐聚昌平”
崇祯帝想了想,又道:“命内中军李国辅守紫荆关,许进忠守倒马关,太监杜勋监视居庸关,高起潜兼监两镇暨内臣提督,前锋总兵祖大寿为提督,同山海关总兵尤世威属起潜,另大同总兵曹文诏待罪,归代宣大总督卢象升节制调遣,其余保安,蓟辽,天津各路严防死守,决不许团练营流窜出逃。”
分派完毕,看到太监奉旨出殿,崇祯帝心下稍安,望了望沉默的满朝文武道:“京畿一带重兵云集,朕也不怕团练营飞上天去,对其是抚,是剿众爱卿还是商议个章程出来吧”
张凤翼垂头不敢做声,与自信满满的崇祯帝不同,他心里知道这些所谓的重兵是什么情况,好比拿京营来说,纸面上三大营编制有十万多人,实际上京营早成为京师权贵的禁脔,兵额都被瓜分一空,除了勇卫营和四卫营还有些战斗力外,六万中能战者不过区区千余人,虽然他一力主抚却不敢出头,登州平叛后罢黜,流放了一大批主和人员,连巡抚孙元化都被杀了头,有这个前车之鉴虽然敢轻易开口
见众人都不吭声,左都御史唐世济出列道:“陛下,倘能招抚团练营,则朝廷幸甚,天下幸甚,只是臣却要问问,昌平兵变,团练营暴动,斩杀京营副将以下数十人,如今一味求抚,天下心怀不轨之辈蠢蠢欲动,朝廷体面何在朝廷法度何在”
唐世济躬身道:“此议一出,必然朝野沸腾,举国哗然,还望陛下三思。”
当下户部尚书候徇也附和道:“陛下三思,切不可重蹈登州覆辙,团练营不过区区三千余,大军开到尽成齑粉矣若是陛下心怀怜悯,可传旨晓御昌平叛兵,只斩杀首恶,其余蒙蔽士卒一概不究,若有士卒斩杀为首作恶者出首,朝廷另有赏赐,如此一来内外夹攻,昌平指曰克平,克复昌平后可下旨追究旅顺杨波带兵不严之过,命其戴罪立功,朝廷须行雷霆之击,方能威慑心怀不轨之辈”
众人都明白候徇所说的心怀不轨之辈是谁,旅顺从辽饷中分润了不少,由于原户部尚书倒台太快,候徇刚上台,杨波也没有来得及打点,候徇此言也是含恨而发。
礼部尚书李康先冷笑一声打断了候徇的喋喋不休,道:“陛下,候徇大言欺君,朝堂诸君莫非不记得大同之变往事乎”
崇祯帝脸色一变,嘉靖三年和十二年,大同经历了两次兵变,嘉靖三年,大同巡抚张文锦为加强战备,命镇卒戍守城北五堡,参将资鉴催督甚急,激起众怒。镇卒郭鉴、柳忠等起而暴动,击杀张文锦、贾鉴,嘉靖十二年又是大同兵变,连番杀了两名大同巡抚,一个总兵一个参将,大同为明代九边之一,历来被视为京师的“肩背之地”,在明王朝的北部边防体系中占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尤其是自“土木之变”以后,明朝统治集团更把大同视为关系京师安危的“北门锁钥”。然而,就是这个具有重要战略地位的军事重镇,却连续两次发生兵变,这两次兵变规模之大,持续时间之长及其影响之深远,在明代历史上都是少有的。
李康先大声道:“嘉靖三年的五堡兵变,朝廷派兵,又激起,再杀朝廷新委任巡抚及总兵,战事连绵数年方得平息,兵变起因乃大同巡抚张文锦刻薄残暴,参将催督甚急激起众怒,方酿成巨祸,如今京营副将倪宠骄横无度,擅杀团练将校,士兵哗变皆由此事而起,陛下还请恕臣口出妄言,若是朝廷一味围剿,大同之祸就在眼前”
候徇大怒,道:“迂腐之极暴军不剿,朝廷体面何在此列一开,天下大乱亦,再说,团练营不过三千余,莫非个个都是铜肩铁臂不死之身”
李康先反驳道:“大同兵变为首者不过区区数十人,朝廷重兵云集,围剿数年方得平息,如今团练营三千人马,对抗建奴丝毫不处下风,侯大人以为该用多少年时间来平息此事呢”
李康先的话把候徇噎住了,他转身向崇祯道:“陛下,臣以为当派出能干钦差,把兵变之事查实清楚,一面安抚团练营方为上策,兵者,凶器也,不可不动,不可轻动。”
崇祯帝面无表情,众人不知道他的心思,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各方角力
吏部尚书谢升出列道:“陛下,团练营战力无双,倪宠带领两营三千余人毫无还手之力可见一斑,现团练营占据了永安城,永安城易守难攻,朝廷大兴兵马,糜耗钱粮无数,最后只能收复一个残破昌平,臣以为围剿乃两败俱伤之举,团练营千里勤王,其多数士卒多对我大明还是忠心耿耿的,或受人挑动不得已为之,一味强硬只怕让这些士卒与朝廷离心,所以臣请陛下三思,对于乱兵当安抚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