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不爱自己了,只是源于愧疚罢了。
在听到医生说,纪芯柔被抢救过来时,她心安,悄然离开。
所谓的抢救过来,只是,延续了呼吸而已,纪芯柔仍然昏迷着,虚弱地呼吸着,维持着她脆弱的生命。
大家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叹了口气。
有时候觉得,纪芯柔这样,还不如死了。有时候又庆幸,她还有一口气,豆豆还有妈妈。
她被送回病房。
纪景年在顾凉辰的带领下,去了病边,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摸了摸她的手,什么也没说。
纪爷爷站在一旁,转而看了眼外面的苏冬城,老人家若有所思。
纪芯柔的母亲,沈慧坐在边,抚摸着女儿的脸,“可怜的孩子,当初我们就不该让苏冬城娶了你”,沈慧哽咽着说。
顾凉辰从艾雯儿那多多少少也了解了苏冬城和纪芯柔的事,当初苏冬城是被逼娶了傻掉的纪芯柔的,辜负了艾雯儿这个恋人。
她是傻,可爱苏冬城的心是真的。苏冬城也没什么错,让他成天面对一个傻瓜,而且是被迫娶了的,心里有不快也正常,只是,都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儿子也七岁了,怎么就
“婶,您别哭,现在说这些也晚了。就希望有奇迹发生,柔柔姐能醒来吧”,顾凉辰开腔。
“咱纪家是怎么了柔柔就剩一口气,阿景都失明了”,沈慧站起身,擦了擦眼泪,说道,心疼地看着纪景年。
“都乐观点阿景的眼睛会好一粒老鼠屎,还坑不了纪家”,纪爷爷沉声道,他的话让昏迷着的纪芯柔眼皮动了动。
“是啊,阿景哥的眼睛会好的婶,您也别悲观,柔柔姐这样了,都还坚强地挺着,说不定哪天就有奇迹发生了呢”,顾凉辰笑着说,只要纪景年还活着,她就觉得,未来还是美好的,也会变好的
她一点都不担心他的眼睛
纪景年听着身侧的人儿的话,心口激荡,并未说话。
出门后,苏冬城颓废地倚靠在外面的走道里,脸颊上还有一块淤青,“冬子在吗”,纪景年沉声问。
“冬子哥在的。”
苏冬城那双空洞的眸子,这才有了光彩,纪景年说,跟他单独谈谈,苏冬城带头走去走道尽头,顾凉辰送了纪景年,然后悄悄离开。
“你是不是还想揍我揍吧老纪,我现在真是生不如死我他真想死啊我死了,这双眼角膜正好给你”,苏冬城冲着站在阳台上的纪景年,大吼,声音痛苦。
纪景年很平静,冷静下来,也能体会到苏冬城的痛苦,该说的,他曾经都说过,“冬子,现在纪家也没人怪你,怪就怪当初让你娶了柔柔。你别自责了,相信柔柔也不想看到你这样。解脱吧,别愧疚,继续你想过的生活。”。
苏冬城没想到纪景年会这么说,越如此,他心里越痛苦,哪怕被纪景年狠狠地收拾一顿,他会痛快些。
“我他现在还想过什么想过的生活”,苏冬城大吼,双手扒着头,又颓然地松开,转身,去往病房的方向。
继续照顾她呗,赎罪呗,还能怎样。
人生晦暗,看不见希望,无所谓明天或未来,继续痛苦想去,如果,这是她想要的,对他的折磨。
苏冬城回到病房门口时,见纪爷爷从里面出来,顾凉辰去找纪景年了。
“爷爷”,苏冬城疲惫地叫了声。
“你甭进去了,该干嘛干嘛去,纪家不需要你的愧疚,柔柔也不需要”,纪爷爷沉声道,苏冬城摇头,还是进去了。
她还是像往常那样,躺在那,一动不动,只有心电图在跳,证明她还活着。
头是光秃的,现在戴着一顶红色的毛线帽,脸色苍白,脸颊瘦削。
“你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纪芯柔你这样不死不活,让我怎么受恨我这些年玩着你,回头又抛弃你是吧你是傻子,你的爱,我不懂也是我混蛋,干嘛要跟你离婚”,苏冬城吼着吼着,没了力气,扒着头,坐在椅子上,低下头,压住了她的手。
如果时间能倒回,他不会抛弃这个小傻子,这辈子,就把她当女儿养着算了,要什么爱情,浑浑噩噩地过下去就是了
但是,时间,回不去。
纪景年还是很孤僻的样子,常常窝在房间里,拿着刻刀,一块木头,胡乱雕刻。顾凉辰常抱着女儿上来,他虽然不爱搭理她,她还是一个劲地跟他说话。
有时候,他坐在书桌边刻着东西,她就躺在上,倒背如流地说着他日志里的内容。
“辰丫头,看着你站在辩护席上义正言辞地为你的当事人辩护的样子,我心里觉得无比自豪小丫头,终于成长了为你骄傲,为你鼓掌”
顾凉辰躺在他的上,肉麻兮兮地说着他日志的内容,小脸因为不好意思而涨红,但她看着他的背影,仍在说着。
“小丫头以后就是一名律师了,无论什么时候,你要记住,相信公平正义”
“顾凉辰你很烦出去”,纪景年实在听不下去了,觉得这些话很肉麻,真不像是自己写过的,面红耳赤地打断她的话。
顾凉辰这时笑嘻嘻地起身,穿着拖鞋的她,跑到他的身后,只见抱住了他的脖子,前胸贴在他的后背上。
“就不出去是不是觉得很肉麻这些话可都是你的语录回头我要打印出来,最好出版”
“你敢放开我”,纪景年愠怒道,表情紧绷,并未推她,她还抱着他的脖子,脸贴在他的后背上,“纪老师,你现在这样子,一点都不可爱”,顾凉辰笑着说,吸吮他身上那成熟的男性气息。
纪景年无语,拿起刻刀,继续刻着。
“到底什么时候肯跟我去领证嘛人家都是你的人了,这么不负责任”,她嗲声地说。
“你很闲吗不用工作不接案子”,纪景年冷声地说。
“我才大病初愈诶你就赶我去上班”,松开他,反驳,并未真生气,“老公”,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胳膊上,低声地喊。
“拿到律师资格证就不用学习了各种法律法规信手拈来了”,他对她的撒娇无动于衷,继续教训道。
“老公人家有看书啊”,她回答,看着他刚毅冷峻的侧脸,心悸着,就傻傻地盯着他看,目光贪婪。
纪景年不再言语,沉默着,一副冷酷的样子。
“人家到底怎样,你才肯恢复以前嘛”,嗲声地问,吸了吸鼻子,很委屈的样子。
纪景年顿住动作,“受不了就走开”
“没有没有受不了,看你现在这样,我想起以前的自己了,没事,我不会在意的。等你完全敞开心扉的那天”,顾凉辰再度来到他的身后,双手蒙住了他的双眼,“好想捐一只眼角膜给你,咱们就变得一样了,可惜,目前没有活体移植眼角膜的手术。”,顾凉辰缓缓地说道。
他瞬间放下了刻刀,重重地拍了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