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道尽头,不见苏冬城,回神时,平车已经被推走了。
听说,当初不是苏冬城主动和纪芯柔是纪芯柔主动的
酒后糊涂也好,情难自禁也罢,这些,都跟她没关系了。
手术室里,医生已成功将供体的眼角膜从眼珠上玻璃,那如同隐形眼镜般的两片薄薄的物体,就是眼角膜,没了它,眼睛将什么都看不见。
纪景年自身那原本坏死的角膜已经被剪下,主刀医生正将植片放在移植上,然后,小心翼翼地缝合
顾凉辰一点不担心这个手术,相信爷爷的角膜在他的双眼里,一定会成功生存下去,为他带来光明的。
还是心疼爷爷,这位可敬可爱的老人,他为子孙付出地太多,考虑地也太周到。
根据他的遗言,他的遗体不火化,身体的脏器,凡是能有医用价值的,都捐掉,遗体捐赠给医学院做研究。
这样的老人,教她怎能不敬佩
不一会儿,从公安局回来的艾香和叔叔婶婶过来,艾香老泪纵横,低低地抽噎。据说,来援救纪敏洪的同伙都被抓住。
全家人皆对他恨之入骨,尤其艾香。
几个小时后,纪景年的手术结束,医生说,手术很顺利,但并不是说手术已经成功了,这还得看三天后,纪景年是否能重见光明。
还未醒麻醉的纪景年躺在平车上,双眼包着白色的纱布,一层一层。他被推去了病房,顾凉辰他们跟着去了。
苏冬城从昏睡中醒来,后颈疼得厉害,人有种眩晕感,他下了,出了门,见到母亲,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两天了。
之前醉生梦死不眠不休,这一昏迷,让他足足睡了四十多小时。
“柔柔呢”,满脸胡渣的他,激动地问。
“已经火化了。阿冬,振作点,豆豆现在只有你这个爸爸了。”,苏母拉着苏冬城的手,激动地说。
留着锅盖头的儿子坐在沙发上,玩着玩具,七岁的孩子,哪能明白,死亡是怎样的含义
苏冬城面如死灰,看起来并不怎么悲伤,又或者已经被折磨地麻木了。
他走到儿子跟前,一屁股坐在了沙发里,将穿着蓝色毛线衣,里面衬着衬衫的儿子拉进怀里,“豆豆,不想妈妈吗”,苏冬城沉声问,声音嘶哑地不行,喉间一股子血腥味。
苏母去为他盛了碗鸡汤。
“柔柔柔柔去哪了不在家也好,不跟我抢玩具了”,豆豆边说道。
苏冬城苦笑,在豆豆的心里,纪芯柔于她而言,根本算不上妈妈,小家伙心里也没妈妈这个概念,纪芯柔就相当于他的一个小伙伴,而且是,喜欢跟他抢吃的抢玩的一个敌对的小伙伴。
“是,没了她,拉倒。”,苏冬城低声地说,心口苦闷,如被一道枷锁,锁着。
他知道,她死了,与他而言,不是解脱,还是一道沉沉的枷锁。
就如董雪瑶的死,之于纪景年一样。
他苏冬城又何尝不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
“柔柔去哪了”,豆豆认真地问了句。
苏冬城眸色黯然,笑笑,“柔柔去,很远的地方了可她还在”,在折磨着他,操控着她,说了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实际上,还是要他自责,愧疚
“老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身上臭死了,快去洗澡”,豆豆皱着眉,捂着鼻子说。
苏冬城站起身,果真去洗澡了
双眼蒙着纱布,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的纪景年坐在轮椅上,顾凉辰站在他的身后,正帮他轻轻地,按揉双肩。
他自手术醒来后,一直没说过什么话,一直沉默。
她知道,他心里肯定很痛苦,她也一样。
“渴不渴”,轻声地问,纪景年缓缓摇头。
“你这样,让我心里也不踏实,知道吗”,俯下身,腋下抵在他的肩膀上,双手扣在他的胸前,轻声地说道。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你不要辜负了爷爷的一番苦心啊”,吸吮着他身上的味道,她贴在他耳边,柔声地说。
这段时间,他内心遭受了太多的打击,这些打击难免让他心情起伏,他这样表面很平静,内心一定又在翻搅。
别说他了,她这个正常人心里都难过得很。
“就算没那晚的事,爷爷也做好牺牲的准备了,我们要更好地活下去,才是对他老人家的孝顺。”,她哑着声道,这个时候,只能这么安慰彼此了。
“我不说多少了,免得你嫌我烦你也不敢不振作,那就是对不起爷爷”,他不说话,她有点受伤,松开他,叹了口气,这要是在以前,早对他发火了
不过,现在的她,确实比以前沉稳多了,很沉得住气,经历多了,锻炼出来了。这个时候,必须要足够地包容他,陪他走过这艰难的一段,走出人生的低谷期。
苏冬城大步进来,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面容英俊,外形潇洒。
顾凉辰见到他,愣了下,因着他那潇洒的打扮。
之前见他,都是邋遢颓废的样子。
“冬子哥”,她叫了声,纪景年的眉心微皱,苏冬城走了进来。
“好点了么”,扬声喊了句,拉了张椅子,在他斜对面坐下,看着他。
纪景年没吱声,顾凉辰帮他回答,“打了两天抗生素,今天停了,医生说没出现什么排斥现象。”,顾凉辰为他倒了杯水,苏冬城接过,翘着二郎腿,喝了口。
“你曾经给她输了1000的血,这下,她回报你一双眼角膜。”,苏冬城扬唇说了句,顾凉辰听不出他是什么意思。
“手足情深啊”,苏冬城又说了句,“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挺潇洒的,没错,今天还擦了点香水,她不是想我一辈子记着她么那我偏不”,苏冬城又说了句。
“冬子,柔柔本意不是如此。”,纪景年平静地开口,顾凉辰坐在边削苹果,听着他们地对话。
“没错,她本意是很大方,是对我很宽容但是”,他想爆粗口,忍住,“呵算了,她就跟董雪瑶对于你一样,这么,折磨着我死了,也不让我舒坦”,苏冬城咬着牙说,暗暗地吸气。
顾凉辰愣了下,挑眉,转瞬又暗暗地叹气。
“你对她这样,难道不是因为爱我对董雪瑶当初是自责,柔柔遗言已经说过,让你不要自责的,她不怪你。”,纪景年平静地说了句。
苏冬城摇头,“她说不怪,我特么就能释怀那一枪是为我挡的”,咬着牙道,鼻酸,“死的人是我多好,我不稀罕要她为我怎样”。
“当初,我也不稀罕你为我怎样”,这时,一道高扬的女声响起,只见穿着朴素的艾雯儿和方言进来,方言穿着黑色的短靴、牛仔裤,黑色衬衫,手里拎着果篮。
gu903();艾雯儿的话,震了下苏冬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