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明为了自己女儿的前途,一狠心答应下来。
“很好叔母那里就拜托叔叔了”吉良万松丸冲他微笑着稍稍点头示意,便带着一色四郎走入内库。
原以为内库应该是一个因为常年未动而落满灰尘的样子,结果进去以后才发现自己的理解有偏差,地上确实落满了灰尘,但是所有的钱币都被黑色的布料盖住,掀开布料之后可以看到真容,钱币的种类五花八门,有宋钱二十几种且每一种铜钱的成色都不同,明钱以大中通宝、洪武通宝、永乐通宝、以及少量嘉靖通宝。
吉良万松丸略估算了下,宋钱的储量很少,大概是因为先后三次开库动用的原因,总共不到一千贯文,明钱到是挺多他略微数了一下大概有八千贯文的样子,这都是每年结余的一点经费存进去的结果,勤俭持家在任何时代都是武家的家训。
“宋钱不要动,明钱取出五千贯文”吉良万松丸一咬牙报出一个巨大的数字,侧近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乱动,眼看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一色四郎连忙催促道:“还不赶快去做五千贯文多拿一文你们知道后果是什么”
“是”众人散开开始抬一串串铜钱,吉良万松丸站在灯火下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这次是破釜沉舟的行动,上洛的结果到底如何实在不知,若是失败的话,我这个家督也就坐到头了所以干脆下重注吧”
几十个人抬着铜钱走出内库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吉良义富与吉良义明面色铁青的跪坐在大门外,看到吉良万松丸走出来,这位白发苍苍的叔祖气的须发皆张:“万松丸你这是要我吉良家灭亡吗把内库搬空这是自取灭亡的举动你的父祖在天有灵也会不得安宁的”
老人虽已年过七旬,但身体健硕无病无灾,在家内一直是一位地位尊贵而特殊,守卫内库是,发起怒来就连吉良家的武士也不敢上前劝阻,但是吉良万松丸不能退,他有不退的理由,一千六百多人等着吃喝用度,没有钱他这个家督还怎么当
“叔祖我明白这些我都明白”吉良万松丸沉下脸走到吉良义富的对面席地跪坐,迎着如刀般锋利的目光对视片刻,严肃的说:“我吉良万松丸是吉良氏的不肖子孙守不住家传的祖业,只得投效分家今川氏苟延残喘但是我不甘心我身上流淌着八幡殿的血脉,我的先祖是源义国、足利义康我不能坐视家业的败落所以吉良家要搏命不胜则死不兴则亡”
“不胜则死,不兴则亡,不胜则死,不兴则亡哈哈哈,好好不愧是八幡太郎的子孙有你这份气魄,就算我吉良家真的灭亡了新御堂殿在黄泉比良坂也能心安了记住你的话要无愧祖先无愧你身上流淌的源氏血脉”吉良义富起身返回他的小木屋,吉良义明只是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也跟随而去,留下吉良万松丸独坐在夕阳下发呆。
望着天边的火烧云,吉良万松丸不觉间潸然泪下,“我似乎已经融入这个糟糕时代里了父亲母亲我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我会记住今天的誓言,不胜则死不兴则亡”
第41章肩负的荣耀
天文十八年八月二十日,经历昨日的誓言洗礼,吉良万松丸感觉一夜之间似乎长大了,虽然这个形容有些不准确,他的灵魂可是一个成年人,只是相对于脱离这个时代的旁观者而言,这是他第一次明确的体会到肩上承担着沉甸甸的家业重担,这就是武家的责任。
这副重担里寄托的不止家业兴旺,更事关流淌在血脉里来自祖先的荣耀,祖先赐予他无与伦比的身份,他要做的就是如何把这一份荣耀继续传承下去,家业衰落已是不可原谅,彻底断绝更加罪不可赎,他活着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了家族为了父祖的荣耀传承而活。
其实没有这副重担压身,他也要为自己多考虑,在战国乱世里只有迎难而上奋起拼搏才能守住祖宗基业不倒,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接下来几十年将会是一个如何变换的大时代,如他这般旧式名门贵胄是如何被扫垃圾一样彻底清除掉,他们谨守的河内源氏武家荣耀彻底消失,留下的只是破败的家业和无尽的耻辱。
“我不想让自己的子孙遭受耻辱,自己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这种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吧”吉良万松丸无声的笑着,此刻他坐在大広间内会见三河国的国人,这是他以前十分讨厌做的事情,因为昨天的影响,让他第一次尝试做一个符合这个时代标准的合格家督,无论大河内信贞为首的谱代众,还是山本勘助都非常惊喜,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家督真的长大了不是吗。
完成今天的召见活动,吉良万松丸又命人将等候多时的飞騨工匠招来,飞騨可以诠释什么叫穷山恶水的典范,藏在群山之间的高地,耕地的面积还不到森林覆盖面积的十分之一,一年四季除了看树林就是看树林,也是个不差于三大劳改圣地的好地方,历史上松平忠辉就一度流放到这里看林子。
穷山恶水的破地方也实在收不来什么税赋,所以奈良时代开始朝廷也没派人去那里督促征税,只是命令飞騨国必须负担朝廷的木材供应以及相应的工匠,因此飞騨工也随着飞騨木材的不断输出远销而驰名日本。
自等持院足利尊氏重开幕府以来,公方一直养着一些飞騨工匠,作为一门众的吉良家也跟着沾了点光,分润到几个飞騨工匠,吉良家的御用飞騨工明叫塩屋忠兵卫,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头发花白说话土里土气,拿着一个小本子仔细记录吉良万松丸提出的要求,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
“小人明白了御屋形大人是要造一批两轮马车这个小人也会做家祖曾经去过明国,笔记里就记载过马车的特点和制造方法。”塩屋忠兵卫拍着胸月甫表示没有任何问题,让吉良万松丸松了口气,又嘱咐他一定要日夜赶制越多越好,工钱绝不会亏待才放他离去。
中世日本是个非常落后的过度,传马制只在关东的某些地方流行,无论东海道还是畿内、西国地方都没有类似的存在,这与日本缺马有直接关系,没有马自然也就没有马车这种东西,日本的商队也好,军事后勤的小驮荷队也罢,主要依靠驮马背负货物,或者用人的肩膀扛着货物,日本也流行以一驮荷物为计税单位。
大商人可以雇船甚至拥有自己的船,走海路就可以省却陆路运输的巨大成本,当然海上的税收也更重,但是总比依靠人抗马驮的运输队强的多,战国时代还是保持自平安时代的习俗,公卿乘牛车,武士骑马,贵妇坐轿的习俗,除了这三样也只有船能挤进第四名。
为加快上洛的速度减少无谓的消耗,吉良万松丸命令塩屋忠兵卫制作一批两轮马车,也就成为应有之义,除了忙这件事,他还打算把这五千贯永乐钱兑成鐚钱,但是这件事却出乎意料的遭到大河内信贞的反对。
“馆主大人上洛需要永乐钱奉纳,兑成鐚钱朝廷和幕府也不会收的啊”
“这么说是有一定道理,但是但马守知道我三河国永乐钱与鐚钱的民间兑换比率吗”
“臣下不知。”
“那我告诉你吧兑换的价格是一贯永乐钱兑换四贯五百文鐚钱,如果鐚钱的品相较差还会更高。”吉良万松丸对物价变化的敏感度远超这些三河武士,而且他的消息很灵通,服部保长花了一个月的时间重整物见番已经初见成效,民间的物价变动钱货交易变动的情报他也看了不少。
“可是这和永乐钱兑换没有什么关系的吧”大河内信贞一脸疑问,他把智商全用在学问和处理家中庶务上,自然不会关心商人才注意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