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输便可体面退避坂本真是令人惊讶啊”
幕府谱代家臣尴尬的低下脑袋,明知道这个提议很蠢,却依然不愿意放弃一丝侥幸心理,三渊藤英急切的说道:“不试试怎么不知道就不行呢”
足利义辉冷漠的注视着三渊藤英,仿佛在看一个从不认识的陌生人似的,盯的他浑身一颤不敢对视。才听他说道:“这句话总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这大概是这几个月里。余听过最多的一句话了吧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所以余听信你们的谏言没有离开京都,坚持留守京都静观局势变化,事实证明三好家却有逆心。
几日前三好军进入小泉城,又是你们说足利义亲之死会让三好家陷入混乱,京都的危局或许还有转机,事实又证明三好家不会死心,今天三好家大军围城又是你们说派人交涉或可退兵。事实证明三好家根本没有打算退兵,临到最后,还要余在三好家面前低头乞降,换取那虚无缥缈的复起机会”
被将军当面讽刺挖苦一通,三渊藤英既尴尬又羞恼,强行辩解道:“臣下的判断却有失误,但这不能怪我等无能,实在是三好家太狡猾了呀未曾想他们会把觉庆弄过来对付幕府,更没想到他会改名为足利义秋,目指幕府将军的大位”
足利义辉的眼眸突然变的格外犀利清澈。轻声说道:“你们想不到的东西还有很多,足利义时为什么能在十几年间铸就称霸关东的奇迹。三好长庆为什么会不顾一切的报复幕府,三好家一门众为什么会离奇死光,足利义秋是如何愿意听信三好逆党的花言巧语,你们永远不可能明白,正因为不明白所以余被困在二条御所里,所以你们还在幻想着开城降服换取体面的离开。”
或许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打击给打醒了,此刻的足利义辉颇有点看开是非对错意味,语气平缓神情淡然毫无煞气和嗔恨之意,蒙蔽多年的仇恨与愤怒的乌云逐渐消散,留下的只有堪称美德的坚决,勇敢和百折不挠的韧劲,这是足利义辉引以为豪的优良品质。
足利义辉身体前倾问道:“外无强援,余还能体面的全身而退吗却是不知,余被幽闭于京都某寺方寸之间郁郁而终,在座的诸君又有几人愿意为余尽忠节之事,又有几人改头换面投效逆党三好家拥立的足利义秋,继续做这幕府的谱代家臣。”
“臣下”三渊藤英尴尬的垂下脑袋,厅内的幕府重臣们也露出相同的羞惭之色,若是真如足利义辉所说的那般事态发展,大概没有几个武士会为足利义辉殉死的,不愿离开京都的花花世界又不习惯客居乡下大名配下做家臣,多半还是会有人依从足利义秋幕下做臣僚。
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只要屋子没破换一副碗筷重起炉灶不照样过,身居高位养尊处优难免要少了几分血性,所以若干年后才会有明朝诗人忧愤的写下:“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冷眼旁观幕臣的表现,足利义辉淡然一笑:“余那个十几年没有见面的好弟弟,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尚未可知,只从义秋昨日的表现或可看出些许意图,认可三好家逆党废黜本家,自以为在兴福寺里读了几十年书,便以为做将军的水平会比余更优秀,自以为是刚愎自佑一如十几年前余的样子”
面对将军的质疑,幕臣们只得缄默以对,立将军绝非一拍脑袋就下决断的儿戏之举,没人会相信一个毫无政治经验的新将军,会比一个年富力强的且经验丰富的将军更合适,前者的无限可能恰恰说明偶然性太多,不见得契合经过二十年来逐渐磨合出来的成熟的幕政体系。
此时御所的几个方向同时传来一阵杂乱的轰鸣,乒乒乓乓的挺像过年时燃放的爆竹,在御所门前可以清晰的听到远处传来阵阵兵士喧闹,很显然幕府一方的奉公众及少量剑豪也渐渐吃不住三好军的攻势,纵使剑豪们英勇无畏剑术非凡,奉公众个个骁勇善战一往无前,可是他们毕竟是凡胎,没有金刚不坏之身也没有九条性命,被铁炮一轮集火打中还是要死的。
忽然城外三好军的本阵敲响军太鼓,幕臣们神色复杂的眺望着远方,知道这是三好家决定发起总攻击的信号,只要军太鼓不停进攻就不会停止,要么失败投降、要么全员战死,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就是这么激烈和残忍。
进士晴舍慌慌张张的走进来,说道:“不好了三好军攻陷北门,一色淡路守冲入乱军被三好军的铁炮队射杀,柳生殿已经带人撤入三之丸内继续坚守。”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足利义辉抽出刀铭为不动国行的御用太刀,冷静的吩咐道:“一会儿大战就会打到御所前,余不需要你们坚守到最后一刻,余只希望你们能看在君臣二十多年的情分上,护送母亲大人、夫人和孩子们脱出御所,余就再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摄津晴门噗通一声跪倒俯身:“公方殿下请你收回成命,我等愿为公方殿下,为幕府效死命”
“余的心意已决诸君不必多劝,去做吧”
此刻一阵清风吹入常御所,轻轻吹起垂挂在影壁上的足利二引两旗,足利义辉持剑漫步在廊下仰望碧蓝的天空,说道:“起风了”未完待续。。
第565章永禄大逆二
初夏五月天气闷热异常,炽烈的阳光携带着无尽的热量炙烤大地,金黄的阳光把落下来将青色的草地盖上一层厚厚的白色光晕,白色如利剑般让人眼前一阵晃目,窒闷的天气似乎将有一场暴风雨来临似的。
如果此刻有人站在爱宕山上眺望南方,一定可以看到在摄津西南方向的海面上,正逐渐飘来一大团乌黑的云彩,这种闷热的午后通常是没有人愿意出门行走的,站在太阳下晒一会儿就会觉得浑身难受,不消片刻就仿佛从水里打捞上来似的,浑身上下被汗水浸透。
二条御所一处僻静的角落里,夏蝉依然不知疲倦的奏鸣着,如若吹奏着一曲旋律单调的催眠曲,只可惜值此危难时刻,院落里的妇人们却不敢有丝毫的睡意,近卫贤子就像一只受惊的母兽,搂着三个女儿紧张的盯着院子外的动静,似乎等待着有一丝风吹草动就带着她们躲入某个房间里。
“咚咚”
一阵又一阵沉闷的声音仿佛闷雷滚动,撕开午后近乎凝固的空气,震的近卫贤子怀里的两个孩子浑身发抖,年长足利辉子抱着妹妹足利淳子,畏惧地说道:“母亲大人,坏人就要打进来了,辉子真的好害怕,辉子和淳子会不会死掉啊”
近卫贤子勉强笑着安慰道:“不会的相信母亲一定不会让你们受到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