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坐会儿吧”也许是身体依然不好,走了一会后,难以启齿的吕恒,终是难忍身体的疲惫,开口言道。
白公子轻声嗯了一声,点点头,扶着吕恒坐了下来。
二人并肩坐下,遥望远方夜幕下的大海。
海面上,星光闪耀,如梦似幻。
一时间静默无语。
唯有海浪拍打船舷发出的轻柔响声,还有那桅杆上,大周旗帜凛冽的呼呼声。
“为什么不说话”
许久的静默后,二人不约而同的转过头,看着对方,如是说道。
心有灵犀的感觉,让吕恒和白公子微微一笑。
吕恒伸出了胳膊,将白公子揽入怀中。手指绕着白公子那帽子下的青丝,想了想后,开口问道:“不生气了”
“哎呀”白公子气呼呼的转过头来,瞪着吕恒。嘟嘴道:“不是不说了嘛”
“有些事情”吕恒笑了笑,望着那茫茫大海,轻声说道:“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说的我可不想让自己在你心中的形象,成为一个魔鬼”
转过头来,手指轻轻的搅动着白公子的青丝。见白公子羞涩的低下头,吕恒嘿嘿一笑,猛地在她那光洁的额头上偷袭了一下。
“讨厌”白公子羞涩的嗔道。
吕恒微微笑了笑,伸手揽住白公子的腰肢。望着那映照着星光的海面,目光深远而又宁静。
“其实,没有人喜欢战争”吕恒淡淡地笑着,似是自言自语地说着。
“呵,我也不喜欢”吕恒笑了笑,摇头自嘲道。
望着那宁静的星空,吕恒那双眼睛里,目光有些茫然。喃喃道:“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揽着白素颜的手,稍稍紧了紧。吕恒嘴角扯起一抹苦笑,摇摇头淡淡说道:“发动一场战争,往往意味着无数人的死亡。而且,最终下来,受伤最大的,还是平民百姓”
“可是,可是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劝皇帝”身旁,白素颜静静地看着吕恒,低下头轻声问道。
“而且,你为什么要给段鹏下那样的命令”白素颜说着说着,眼泪滴答落下。
两个月前,她曾经偷偷地去了一趟高丽。
去的时候,她是怀着兴奋的心情的。但是在看到战火烧过的仁川以及其他几个郡县后,白素颜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那已经不能用惨烈来形容了,数个县城完完全全成了地狱。
县城里,没有一间房子是完整的。进去以后,一片狼藉。破败不堪的城市,到处燃烧着烈火。火光中,残值断臂随处可见。坑洼不平的街道上,血流成河。
白素颜心中一片冰凉,茫然无神的走着。素不知,脚上的鞋子,已经被血水湿透。
连续走了几个郡县后,发现一个比一个惨烈。
最后,白素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走到了甲板上后,她第一反应就是找到了当时正在和吴将军谈话的吕恒。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白素颜端起了桌子上的热茶,浇了吕恒一脸。
失望冷漠的盯着吕恒许久,丢下一句魔鬼后,转身离去。
二人的误解,就从此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里,白素颜一步未出,躲在房间里,哭红了眼睛。想起所见到的惨烈战场。她的心乱成了一团麻。
闭上眼睛,都似乎能听到那些冤死在大周炮火下的冤魂的哭诉。
这种感觉,一直折磨着她。快要发疯了。
而且,在痛哭中。白素颜一直等待着吕恒能够前来,跟他解释。
但是,那房门却一直没有敲响,冷冰冰的关闭着。
随着时日的推移,白素颜的心,也变得越来越冷。最后,她甚至都在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直到有一天晚上,房门突然被剧烈的敲响。
面色冰冷的白素颜,走过去,打开门。
出现的,却并不是吕恒。而是许久未见的展雄。
展雄当时的目光很陌生,比战场上的钢刀还要冷冽。他冷冰冰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嘴唇动了动,声音就像是魔铁一样,嘶哑难听。
“军师病了,很严重”
说完这句话后,展雄再也没有看她,而是转身离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白素颜在房间里,犹豫了许久。
直到听到外面吴正暴怒的对手下人吼着:“加速,赶紧回大周”之类的话后,白素颜才觉得事情可能真的很糟糕。
要不然,平日里一副嬉皮笑脸的展雄,不会对他那么冷酷。
“难道,他真的病了”白素颜心神不宁,在房间里来回走着。暗自说道。
如此一夜,在彷徨和担忧中度过。
直到第二天,她走出船舱,发现,旗舰已经远离高丽数百里的时候,心头一惊。再也不肯迟疑,夺路朝着那重兵把守的船舱冲去。
“我要见他”面对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雪狼营士兵,白素颜咬着嘴唇,低头说道。
吴正目光喷火,看着这个女子,冷哼一声,就要上前质问。
但是,刚走出一步,就被展雄拉住了。
展雄看了他一眼后,微微摇头。然后转过身去,摆摆手。让守门的士兵打开了房间。
吱呀一声,舱门打开。昏暗的光芒,从房间里映照出来。
里面,满是浓重的药味。
床榻上,书生仰面躺着,身上盖着单薄的被子。面色苍白,昏迷不醒。
在床榻边,一个年纪尚有的小将军,正一脸急切地看着船上的大夫。
而那大夫在摸上了书生的手腕后,眉头顿时紧锁。许久之后,他收回手,转过头来,看着小将军。目光黯淡,摇头不语。
房间里,烛火摇曳,如在场所有人的心一样,忐忑不定。
而那躺在船上的书生,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深深的歉意。眉宇松开,嘴唇动着,说着胡话:“一将功成万骨枯,对不起”
看到这一幕,白素颜心都碎了。
她一直坚持的骄傲和冷漠,在这一刻,彻底粉碎。
原来,他不是不来找自己。而是心有余力不足。
自己竟然这么任性,在他病重的时候,还在耍着脾气。
什么嗜杀,什么魔鬼,都不重要了。在这一刻,能够让他醒过来,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