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手表我有些动心,可是马上想到以后怎么还啊那位城建委主任猜透了我的心思,悄悄说,这钱是不用还的,是煤碳局的刘副局让我转交给你的,你何必那么认真呢他无非是看局长该退了,想顶上去,谁都是干,你替人家说句话不就行了,这也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一想也是,反正人家是要提升的,这个顺水人情我为什么不送给人家呢,因此就接住了那一万美金,给女儿买了香水,给老公买了劳力士表,给老领导买了两瓶路易十三洋酒,自己还买了高级数码相机。
捷:两瓶路易十三洋酒是不是都给我父亲了路坦平了
周面有难色,思想斗争了一阵子点着头嗯,是送给你父亲了
捷:就是从旅游回来开始收礼的吧
周:是的,在研究平州市煤炭局的班子时我提了那个姓刘的副局长,结果顺利通过,事后那个姓刘的又送给我一台索尼牌等离子彩电,还送给我一个五十万元的存折,我没有再推辞,收下了。
捷:严格地说这是你第一次收受贿赂
周:是的。后来当了平州市委书记,到我这里跑官要官司的人多起来,送礼的人也多,最少的一次是收了十万,最多的一次是收了一百万。
捷:现在查明你的涉案金额是2538万元,能不能谈一下你是如何外逃的
周:实际上在省煤碳厅长白杉芸被谋杀,她向中纪委写信控告路坦平的消息传开以后我就感觉到不对头了,不过当时有一种侥幸心理:一个省长是那么容易搬倒的只要路省长不出问题,我就不会出问题,后来滨海别墅被曝光,新闻记者闻过喜被剁了指头,我就知道他们把事情闹大了,路坦平这一次只怕是扛不过去的,因为苗盼雨的所作所为都可能连累路坦平。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思考自己的退路了,我受贿得来一千万元,天首集团给我分红一千多万,我把两千万元打到国外我外甥女的账上,女儿也出国了,因此我就想找机会外逃,正好那时我的母亲患了肝癌,需要到上海治疗,我就告假去上海给母亲治病,谁知我母亲到上海三天后突然昏迷,已经没有作手术的必有了,我事先已经办理有出国护照,去上海是给母亲治病的并没有引起有关部门的怀疑。母亲出现肝昏迷,我悄悄在上海把母亲委托给妹妹照顾,然后从上海浦东机场出境,整过程出人意料地顺利,然后经由新加坡,转道至美国。
捷:你在美国,为什么后来会在荷兰落网是怎么被遗反回国的
周:唉这都怪我自己。很多外逃国外的贪污犯不是至今仍然逍遥法外吗苗盼雨不是至今仍然没有被抓回来吗我的一个亲戚在荷兰,我到荷兰去是秘密的,为什么会被国际刑警组织盯上,为什么会在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被捕,我怀疑还是我在美国的朋友走漏了消息,不然没有人会盯上我。
捷:据我所知,目前中国和荷兰没有签订双边引渡条约,那么你是怎么被弄回国的
周:是通过外交途经协商,将我遗返回来的。
捷:你在荷兰落网的消息让整个天首市乃至河东省都沸腾起来,人们奔走相告,拍手相庆,可想人民群众对贪官污吏,对腐败现象是多么的痛恨。
周:这个我能想象到,在全世界范围内没有人会同情贪官污吏。
捷:还是谈谈你是怎么被遗返回国的吧,你是不是不愿意说
周:这个事中纪委、监察部、外交部等部门都做了大量工作。目前与我国签订双边引渡条约的只有21个国家,其中多数是发展中国家,没有一个西方国家,当然荷兰并不在与我国签订引渡条约国家之列,因为我是个人人痛恨的贪污犯,荷兰人也不同情我,按照国际贯例,荷兰警方把我驱逐出境,也就是遗返,这是外交途经协商的结果周姜说到这里哭得很伤心,具体细节她显然是不想说了
捷:把自己的手帕递给周姜让她擦眼泪周阿姨,擦擦眼泪吧。
周:周姜接住手绢擦着眼泪谢谢你小捷。
捷:看周姜情绪稳定了后能谈谈你对职务犯罪的看法吗你现在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吗
周:在监督机制不健全的情况下,官员们利用职务犯罪是很容易的事情,比如我当初是平州市的市委书记,除了省管干部我管不了,其他干部的提拔任用实际上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我只要说一句话,让张三升上去李四就升不成,反过来我想让李四升上去,一句话就能够把张三从领导岗位上拿下来,谁不怕我,谁敢不听我除非我不贪,只要有贪心就有人送钱给我。就是省管干部也怕我这个地方大员,我是市委书记,我看谁不顺眼时,虽然我免不了他的职,但是我可以通过上级组织部门把不顺眼的人调离,或者我不支持他让他在那里工作不成。组织是什么在我眼里就是像路坦平这样的领导者,他们手里控制着大权,我只要能干到市委书记的职务,我手下的人能耐再大,人再熟,他还能比我人还熟省委省政府领导会去听他们的话而不听我的这几乎不可能。除非我个人不能和省委省政府保持一致,让他们看着不顺眼,只要我和省委省政府能够保持一致,我的优势就永远大于别人,他们不敢监督我,也无权力监督我,更没有办法挪动我,因此我的话就是法,永远都是正确的,错了也没有人敢于反驳。小捷,官场上现在存在很严重的人情化,比如我是经你父亲路坦平提拔起来的,我感激你父亲而不是感激组织,谁是组织在我眼里你父亲就是组织,我能不听你父亲的招呼他说的不对我也听,我也不会反对半句。秦汉仁是我推荐上去的,得到你父亲的重用,他既听我的话也听你父亲的话,至于其他人就难说了,除非他一句话可以撒了秦汉仁的职,不然他可能听他的话吗
捷:你把组织好像狭隘化了,不能把一个人等同于组织。
周:小捷,你还年轻,你对有些情况还不了解,对着别人我可能会唱几句高调,说我有今天完全是因为什么理想变质信念淡失,那都是骗人的;对着你我不想唱高调,心里怎么想嘴里就怎么说,我就是个贪污犯,没有人让我贪,是我自己要贪,是形势诱惑着我去贪的,那么多人住了别墅,他们凭什么凭能力不一定胜我,凭地位不一定高于我,我为什么就不能住别墅中国人不怕贫就怕不均,就像我第一次出国的时候,人家为什么就大把大把地花钱我作为一个市长为什么就不能,我是党员干部人家也是呀,况且他们的地位还没有我高,为什么钱会比我多呢我心理不平衡了。很多人出事以后哭哭啼啼说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你相信吗反正我是不相信的。我有这个下场我一点也不后后悔,因为我曾经拥有过,曾经风光过,人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我都享受过,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贫贫穷穷到老也是死,轰轰烈烈、大红大紫一辈子到老也是死,我今年已经快六十岁了,多活十年二十年我不在乎,少活十年二十年我也不在乎,我干吗要后悔呢其实说不定很多人还会这样说,如果让我像周姜那样一年,我情愿去死。小捷,你不要笑我麻木,其实我满足了,并不后悔,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有像有些人那样现在仍然在国外逍遥享受,而我却被抓回来了周姜又哭了,采访好像已经不能继续下去
捷:周阿姨,你还想说点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