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个拐角。
这是一个小巷的拐角,悠长狭小的空间在这里忽然一折,仿佛是到此无路了。
从前很多次的试探性的离开都是在这个拐角处失败。很多次,我满怀希望地走过这个拐角,却发觉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竟是来时的路。
这一次会如何呢我不由自主地将身体靠近墙角,迟疑地迈着步子。
我怕过早地看到结果,于是在小巷临拐前停下来了。
走一步,在雨里,青砖小巷;
再一步,依然在雨里,青砖小巷;
再一步,转身。
这一步走出,我看到一些难以置信地东西。
八、我一个人,住在一座空降而来的城市里。
没有丝毫的新奇,仿佛我本就该身处这里,仿佛我生来就该在这里。莫明的压抑,莫明的熟悉。
一直在下雨,绵绵细细地。
雨水并不冷,温温暖暖的,让我不禁想就此蜷缩在这雨里,又让我不禁想跳出这雨里。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很遥远,像是长久来便藏在我的身体里。
是家的感觉没有那么窄小也没有那么柔软;
是母亲怀抱的感觉不,像是更久之前的东西。
这个城市,明显很大,却碰不到多少人。偶尔碰到的人,陌生而善意,都与我毫无关系。
有一个老人,从不说话,无言地端坐在一个祠堂门口;
有一个少女,总是打着天蓝色的伞,立在漫天的花与雨里;
有一个少年,越来越想离开这个城市,是我自己。
十八岁后,母亲不再出现。
恍然间觉得,我像是住在母亲的子宫里,天空下洋溢着温暖的羊水。
我的心里汹涌着逃离这个城市的念想。
九、转身后,我看到一方小小的池塘,池水清浅而干净。
池塘的不远年生长着一株巨可参天的桂树,桂树散开的枝叶里绽满了花朵。
难以置信的是,我在水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分明是一个少女。容颜纯而秀丽,鼻尖依晰有着一颗小小的痣。
我吓到了,却并不惊慌,像是本就该如此。我定了定心神继续走着。
一迈步才发现自己竟举步维艰,向下一看,只见到一个凸出来的大肚子。
很久才走到桂树前,走进浓郁的香气里。头渐渐昏昏沉沉,很累很累了。不由自主地眯上了眼睛。
我感觉腹中一阵异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流出了体外。
意识模糊间,我好像听到了一阵婴儿的啼哭。
十、某一年的八月,刚下过一声雨。
有一个老人倚坐在一座祠堂门口。在长久的静默过后,他毫无征兆地开口了,他喃喃自语。
匆匆地路人偶尔听到一些联不成篇的话语,却浑不在意。
老人说,他叫桂魄,生于桂花飘香的八月;
他说,他是在一棵桂花树下出生,是个早产儿;
他说,他母亲说他是桂花的精魄,注定不会平凡;
后来老人越说越离奇,越说越近似荒诞,连最好奇的看客也都索然无味。
老人说,他曾被困在一座多雨的城里,像是母亲的子宫;
他说,他没有父亲,或者说不存在父亲,他曾经是他自己的母亲;
他说,他的逃离恰似他的出生,
或许是老人说累了,路人看到老人停下了话语,眼睛直楞楞地盯着前方。只见老人望着的方向缓缓走来一个少年。
少年似乎是倦意未消,脚都是疲软的,拿着一把天蓝色的伞支撑着身体。
老人忽然笑了,对少年说:要离开了么
老人不理会少年一脸的错愕,继续说道:没有必要再留下来了。
心底有了困惑,就去寻找答案吧。
少年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什么。
老人摆摆手说,不要再犹疑了,这次能走出去了,去吧。
少年走了。老人笑意更浓,眉间更是凝了浓浓的神往。
老人想起了一棵巨可参天地桂树和它繁如星辰的花朵。
桂花,已经开得很浓很浓了。
十一、这一天的黄昏,来来往往地路人看到祠堂前躺着一位老人,似是刚死去不久,面容如生,嘴角还残存着一抹淡淡地笑意,仿若老人勘破了天机。
有个中年过客轻轻贮立,他身上带着淡淡地桂花香气。他望着祠堂的匾额和楹联:
八月桂香
梦里落野,风吹花逐土,花便成土;
身外虚无,人随你笑我,你就是我。
云层忽地压低,雨意也浓了起来。
多谢妖孽们的支持,爱死你们了。
感动中啊,身为妖孽,便不多说别的话。
不见外的说,爱你们。
妖孽威武,江山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