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只说我将姑娘卖与他家做妾;他等自然就断了念想。如果要是还来搅闹的话,看我不一纸诉状告于官府;到时打折他的狗腿。待事息平静之后,自然还与你家姑娘;你到时再寻一户好人家嫁了她,岂不美哉。我听了这番说辞,只当他是好意;便央人写了一份契约,填了一百一十两银子的虚价;当日就将姑娘送到他的家中,又给他磕了许多的头;只说这平天白日的有了圣人。而姑娘送去之后,那帮子泼皮光棍到真的不再来罗唣;如此过了三年,姑娘也越发的大了;我就寻思着把女儿接回家中,再招一个养老女婿上门,养我的老。可万没想到,那个官绅居然也起了不良之意;将我女儿收了小。我这时方知道,入了他的圈套;女儿又要不回来,没奈何只得依了他。而他家的大夫人,又是这扬州城附近有名的善妒之人;在我的女儿身上,生出了万般折磨人的法子;订了一个规矩,每日要打一百多皮鞭;还不准吃饱饭,逼着我去领人回来。可我去领人,那个官绅又不许,言说我要是要领人的话;必得按照契约上写的银两赔偿给他。而后才能放人,若是少了一分一毫,你也休做妄想。我并无这注银子,要是再不生出法子赎人,姑娘就得日日挨打。无奈何,只得天天的去他的府门之前,磕头哀求与他;期望他能良心发现,把我的女儿就此还与我。可我这般哭求了数日,他也毫不做理会;昨日我女儿托人捎口信出来,言说所挨皮鞭已达上万。浑身已然被打得体无完肤,肉都烂了。可怜我家姑娘娇滴滴一个身子,怎么能扛的过去告诉我,已然是在经不得打了;赎与不赎但凭我这做母亲的一念。要是可能的话,就捎一个信给她,她好再挨的几日。要是再无什么办法的话,那也送一个信与她;她也做一个自我了断。你说,我是苦不苦;又怎么有心理会与你”这个妇人说完,是大放悲声。
穷不怕听了,眉毛立了一立;便又对着这妇人言道“大娘你且慢放悲声,令千金需多少的银两,方可赎出身子来你可对我说一个实价出来,我也好与你想办法。”说完等着妇人的应答。
“那个老爷跟我讲,需要纹银一百一十两;还外加这几年的抚养费吃食费穿衣费,得另加十两银子;合在一起是一百二十两纹银。方得能将人换出来,可老身我如今,又上哪里讨弄得这许多的银子去就把我这副老骨头卖了也不值呀。可怜我的姑娘还巴巴的望着,等着我救她出火坑。”
穷不怕听了一皱眉头,心中思量一番,这才对其说道“他只说这些银两就可以了么莫非真是就这些不成不再追加了么”穷不怕深知人心叵测,嘴上说着如此;可暗里之中另行它事。故此要问个明白仔细。
老妇人听了,却言道“他分明是爱我女儿,舍不得发还,知道我没有银子,故此把这难题难我;我既便有了六十两的银子给他送去,他也肯定把别的话来支吾我;若要是再少了一两半文的话,他越发得理直气壮了,那更是赎不出来人的。”说着是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这便要转身回草房。
穷不怕忽然开口将其叫住道“他若是只要的这些,倒也不算是什么十分难得事;我眼下有一个元宝在这里,而少的那十两,量来也十分的容易凑上;可只是有一条,我的这个元宝也是别人送与我活命的;我要是都与了你,那我便是由井中救人,万一我在讨要不来;那便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了,最好是这善举要做,我这条命也要活。我只能资助与你一半的数目,五十两纹银;另一半,我替你生一个法子出来;保你不上两三日的光景,你的女儿就可活着回来。”说着,穷不怕便摸出了那锭银子;递给了这个老妇人。
老妇人眼见穷不怕果真有银子,又喜又惊,手中托着银子不由得念了声佛。不免又对着穷不怕问道“那生个什么法子能将这剩下的银两筹划到”眼中放着光的看着穷不怕。
穷不怕略微想了一下这才言道“天下这积福行善之事,是人人肯做的;只是因无人倡首,我如今资助你五十两纹银,那余下的五十两银子,要想在有一个人给你筹划到,恐是不容易的。只能不计多寡,一两半两的积攒起来;料也不会十分为难的。你如今就像和尚募缘一般,做起一本册子,我把我的这写在头里;你在拿着到别人家去,他们一见我这捐出了五十两的银子,那些有身家有体面的人,如何肯落到我的后头自是肯捐一些的,一家不够,你再多走上几家;这两三日就能积到数目。”
妇人听了,倒有些不过意起来;对着穷不怕问道“你也是一个穷人,而还是一个乞儿;和多和少的是还能做出来的。只是累你出了这么一大笔银子,你日后又当如何度日”说话间,那久被坚冰困住的心也打开了一道缝隙。脸上不由的流下两道清泪出来。
穷不怕一见,不由得笑着对其言道“我的银子是送惯了的,不肖大娘替我肉疼;只是此事,要抓紧的办才是。莫要让令爱屈了这几日,认为无人肯救她出来再寻了短见。”说着就在破袄怀中,摸出来一套笔墨出来;因惯为人打官司出头,所以这笔墨纸张倒是齐全。为妇人认真地写了,最后落下自己的大名;海内著名的乞丐穷不怕顿首百拜诸位善人。下面又写了银两数目。穷不怕将银子的事,都交割明白了;自己依旧是去各处讨要叫花。
而妇人拿了穷不怕写的册子,便到那些财主富绅的门前,讨要求助;只要是她丈夫生前,与之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家;是挨个的走到。只说有了一个大施主,这帮衬得怎么的也得有一些吧这些财主,难不成还不如一个要饭花子不成谁料到这天下事实是出人之思,起先只以为,自己把这花子给的一宗大银,说出去,料去求助的人家无法回绝于己。只认为对方一见这穷不怕的名字在上头,免不得是定然得出手;总不能让这个花子拔了大头去。
可谁知道,这些人原本就不肯破钞行善的;若是不见到这穷不怕的名字在头前,还不能直接回绝与她。只说待别人先拿了银子再来寻我,也做一个缓兵之计。可有了这穷不怕的名头,众人是都拿此当了挡箭牌;你让一个花子写在头里,这分明是看不起我等;是认为我们,便连一个叫花子都不如。既然不如叫饭花子,哪还有银两与你;而且,他已经写了五十两;那我们除非得写五百两了,若要是比其少,拿这脸面又往何处去放你既然寻到了一个叫花子施主,那就肯定能再寻第二个人;你只让这第二个给你写上不就完结了。更使其动气的,是丈夫的好朋友和亲戚;银子不曾与一两,就连一口热茶也是能省便省得。偏偏巧嘴如簧,能责人以大义;对其言道,一个寡妇人家怎么能放得生人男子进来更为古怪的事,他与你非亲非故;又怎么肯把这一宗银子给你只怕这银子也不是好来的吧还指不定帖了多少次的肉,才换回来。妇人听了是恨恨的掩面而归,只等着穷不怕再来,好将这银两还与他。至于自己的女儿,则是听天由命罢了。
过的几日,这穷不怕果然又来到;进门就问余下的银两可是有了着落这一问,倒把妇人的伤心勾了起来;对这穷不怕是一番的哭诉,言及人情冷暖,是非人间曲直;真是使人寒心不已。就要把这银子再还给穷不怕,又多谢他的一番大义。
穷不怕听了到沉吟片刻,对这妇人言道“听你这般说分明是没有了,也罢,一客不烦二主;这桩善事终归有人要做的,就全由我一人担待了吧。这两日我到又讨了些铜钱,估摸着也有了几两的银子;虽还是不够,我这里还有一枚足金的戒指;本是我义妹与我起个警醒之用的,使我不得胡乱花费。可如今这银子都去了,这个物件留着也无用了;正好凑一整数。”穷不怕说完,掳下戒指交给了妇人;自己是又出门而去。只是临走之际,约了明日前来贺喜。
妇人是高高兴兴的,拿一块手帕包了银两和戒指;这便往富绅家而来。到了门前,与管家说是赎女儿来的;可管家不信,无奈之下只得取出银两,与他看了这才放的进府。
等见了富绅之面,就取出那百两的纹银;和那散碎的十几个铜钱,外加一枚戒指。都尽赋予那个富绅。富绅原本就无心将女儿还她,这才以银子的事来压她。可眼见着一锭雪花纹银放在自己的面前,不由得也愣怔了一下。便开口问道“这锭银子,你是由那里偷盗来的”
妇人强忍怒气,高声对其回言道“这锭银俩,是一个仗义的乞丐财主送与我的。你要是验看过了,这便请放人吧”说着就是一屁股坐在一边,等着富绅放人。
富绅想了一想,这才对其言道“我今日还要出府去拜会扬州知府,没这闲暇时间称银子;这银两就放在这里吧,你明天来领人就是了。”说完是看也不看妇人,这就吩咐人将其赶出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