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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春秋 王跃文 2439 字 2023-10-04

干部一个档次。舒云飞和小刘办公室就领到一个最低档次的铁壳开水瓶。舒云飞忍不住玩笑道,真有意思,这开水瓶也有必要分个级别他想小刘应表示共鸣的,可小刘却说,老舒你呀,农民意识舒云飞马上后悔自己不该同他说这种话。小刘在他面前好像越来越放肆了,这多半是看了向处长的脸色。向处长一直不在乎他,当然是看了朱厅长的态度。而他从来不有意去接触朱厅长,朱厅长对他的了解只能来自向处长的汇报。就这样,他在单位的处境一天比一天尴尬。

龙马二人知道他太正派了,在单位不怎么吃得开,但不知他竟然如此窝囊。他也不想让两位老同学看出他这么不中用,所以平时总是龙马二人发一些怀才不遇的牢骚,他倒不怎么讲到自己的境遇。

马明高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有意无意地为他解围,说,现在办事看三条:一是权,二是钱,三是朋友。适当打点是免不了的,关键是大家都要想办法找熟人。人托人,总找得着关系的。

舒云飞这会儿想起工商局好像有个熟人,就说,工商局那边我可以先联系一下。

马明高说,税务方面我可以联系一下。我同他们业务上有交道。

龙子云说,门面我倒有几条信息。大家也留意一下。

晓晴插嘴说,最难办的只怕还是贷款。

马明高不以为然,说,讲难也不难,贷款反正靠塞红包。

就这么说好了,几个人都先活动活动再说。

舒云飞次日一到办公室,就打开水,拖地板,抹桌子。刚准备去卫生间搓抹布,小刘来了,忙说对不起,来迟了。说着就伸手问他要抹布。他说,桌子我抹过了,我去搓搓。小刘说,我去我去,反正我要抹一下皮鞋。他便把抹布给了小刘。小刘一走,他又觉得手脏,应去洗洗。又不想紧跟了小刘去卫生间,只得扯了卫生纸揩了揩。

小刘洗了抹布回来,象征性地弹了弹柜子门,这才晾了抹布,安坐下来。

舒云飞看了表,已是八点半。他想等到九点钟给工商局的熟人打电话。

没有等到九点,小刘抓起了电话。像是找一位当老板的同乡,先玩笑一会儿,再问人家这两天休息怎么安排。原来小刘约了几位朋友明天去郊外钓鱼,请这位老乡一起凑凑趣。一定是他那位同乡问他是大钓还是小钓,小刘说,大小那就看你的兴趣了。那边又问几个人,小刘报了过去。那边停了一会儿,回过话来。小刘满意地笑道,好好,那就大钓吧。

舒云飞明白了,定是他那位老乡充当冤大头无疑了。如今这钓鱼,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本去钓的。大钓小钓是行话。小钓是自备钓杆、饵料及一切应有器具,请客者负责付鱼钱,请吃一顿饭,客气的还会备一些水果糕点。大钓那就讲究了,每人钓具一副、休闲装一套、太阳伞一顶、太阳镜一架、水果糕点若干,完了请吃一顿饭,付鱼钱当然不在话下。够派的还另备礼品或红包相送。这一来,花销就说不好了。单说钓杆,便宜的二三百、四五百可以拿到手,贵的上万的也是有的。送什么样的钓杆,自然看客人的来头了。

这么高的规格,不知小刘请的是什么贵客

小刘挂完这个电话,并不罢手,又马上打别的电话。照样先是调侃,再是请人家明天钓鱼。邀约好了之后,又漫天漫地扯淡。等小刘打完三个电话,已是十点多了。

这时,向处长踱了进来,拿起小刘桌上的一本书随便翻翻,放下,说,没有变吧。舒云飞正懵头懵脑不知何事,小刘答道,没变没变。向处长这就抬起头来朝天花板上溜了几眼。舒云飞和小刘也跟着他抬头望天花板。天花板上除了电扇懒懒地转着,什么也没有。等他俩收下目光,向处长早已转身走了。舒云飞心想这姓向的真他妈的神经病

舒云飞坐下来查工商局的电话号码,小刘却哼起了小曲儿。这人今天怎么这样高兴简直还有些洋洋得意。舒云飞猛然想起刚才小刘同向处长的神秘对话。原来如此他明天是请向处长钓鱼。

明天还是大钓哩什么大钓小钓讲行话大凡有两种情况,一是怕别人听不懂,便约定俗成了一些行话,比如某些专门行业;一是生怕别人听懂,就造出一些准黑话当行话,比方黑道、商场和官场。

gu903();不知怎么的,舒云飞眼睛有些发花了,翻来覆去查不到电话号码,只得合上电话号码簿,拿出一迭文件来做样子。自己今天的心理素质怎么这样差见了这种事情不知是愤还是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