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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春秋 王跃文 2361 字 2023-10-04

们也说要干。

狐狸说,那就祝姐妹们好运吧。你们今后要是有什么麻烦可以找我。今天罚款的事你们不要管,自然有人会给他们传话过去的。

狐狸又将麦娜拉到一边,说,只有你知道我跟的人是谁,看在我们姐妹一场分上,千万不要讲出去,那样等于把我往死里推。

麦娜答应保密,不过要她为猫儿的事多留些神。活活一个人,就这么无影无踪了。

麦娜哭泣着说完这些,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刘仪望着男人,说,张青染,你就没有一点儿办法张青染沉默不语,满腔愤懑。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体会到自己的无能。自己家人的安全都不能维护,还像个什么男子汉

刘仪让麦娜上床休息,她自己去做饭。没有买菜,将就着煎了几个鸡蛋。

吃过晚饭,刘仪劝麦娜今晚就不去算了。麦娜却摇摇头,说,不去不行,毁了合同不好办的。刘仪还是放心不下,说,那就让你哥陪你去,再同你一道回来。麦娜说不用,又不是一天两天,哥哪有那么多时间再说哥也不是三头六臂,就是碰上歹徒他也没办法的。

刘仪望着麦娜出了门,禁不住潸然泪下。

一连几天,麦娜也不见有什么事。罚款的事也真的不了了之。张青染夫妇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麦娜看上去也平静了,在家也有说有笑的,只是有时会突然冷下来。她本来就是一个很情绪化的人,张青染夫妇见怪不怪,也不太放在心上。

这天,麦娜给张青染夫妇每人买了一件雪豹牌皮衣,张青染心里喜欢,却嫌太贵了。刘仪也说太贵了,哪是我们穿的

麦娜只是笑。张青染知道她的收入很可观,比自己两口子的还多。但也不好多问。两人穿上试试,都很合身,款式也好。刘仪心里歉歉的,说,你要自己积点钱,今后好有个靠啊。哪知这么一说,麦娜脸色又阴了下来。我哪有什么今后我是过一天算一天。刘仪责怪起来,说麦娜你老是这个样子不行啊。你才二十出头的人,怎么就这么灰心麦娜强扮笑脸,说,不讲这个了,我会很好的。

晚上,刘仪无意间说到男人有好几件衣服的确不能再穿了,早过时了,下次全部捐给灾区吧。张青染说,可以捐几件,但不能全捐了。人怕倒霉呀天知道我们今后会怎样居安思危啊。刘仪不相信自己真的会落到连衣服都没得穿的地步。最多比别人穿得差一点。她便怪男人没志气,太不中用。

张青染却认真起来,说,居安思危,这是千年古训。你就开始嫌我不中用了我们有个同事的老婆,年纪同你差不多,在涉外宾馆工作,收入本来也不错,可是不知足啊。她上个月到香港出了一趟差,见了大世面,马上就觉得自己男人不中用了。回来不到半个月,就搭上了一个六十多岁的台胞。我那同事气死了,但为了孩子,还是想破镜重圆,去劝那女人。那女人说,我不怕别人讲我贱骨头。现在从地下挖出一块人骨来,你知道这骨头是贱是贵不知道我们今后死了,都要挫骨扬灰,连骨头都还找不到哩

刘仪骂道,才清静几天,你又发神经了。

张青染说,我才不发神经哩你是说我不中用,我才讲的。我真的到了衣服都没得穿了,你怎么办

刘仪哭笑不得,说,你又是这个逻辑了。硬要我回答那要看你是怎么穷的。若是天灾人祸,我认了,跟着你受穷。若是你四体不勤,我就带着琪琪离开你。

张青染马上追问,到哪里去

刘仪说,你无聊不无聊幸好文化大革命轮不到你来发动,要不然会更加灾难深重

张青染不顾女人气恼,还陷在他自己的情绪中。他长叹一声,说,男人哪,就怕戴绿帽子。我那同事,自从老婆跟了别人,他人像矮了一节,说话底气都不足了。

刘仪听这话,冷冷笑了一声。说,我也学你的逻辑,来问问你。你到底是把我看得重,还是把你的面子看得重你顾的只是面子,那么假如我对你不忠没有伤你的面子,你就不在意了

张青染一下子变了脸,说,怎么你想过这事。

刘仪马上固守防线,说,你别倒打一耙,我是依你的逻辑说话。你别想混,你说你是我重要,还是你的面子重要

刘仪这么一追问,张青染内心尴尬起来。他不敢否认女人不重要,但他想得更多的是自己的面子。

见张青染一时不语,刘仪生气了。是啊我早看出来了,我在你心目中是越来越没有地位了,你考虑的只是你男子汉的面子。不是我说你,你这种男人泪我膨胀起来了,就自以为很伟大了,好像可以主宰一切。自暴自弃起来了,又觉得自己一文不值,老婆都守不住了。你只看重自己面子,我如果不伤你的面子,又能为你挣很多钱,难道你就由我怎么样了是不是

刚才张青染本来已开始反省自己,可刘仪越讲越刺耳了,他又愤怒起来,说,你敢,你敢。我告诉你,我张青染只可能在两种情况下杀人,一是自己和家人受到侵害而法律又不能为我讨回公道的时候,一是老婆对我不忠的时候。

刘仪愤然道,我知道你这么狠,你杀我好了,你杀我好了,你现在就杀了我

张青染气得眼睛充血,说,那你是说你真的要那样

刘仪说,我才不会偷人养汉哩你看好你自己

张青染回道,我凭什么一无权,二无钱,谁会挨我

刘仪抓住男人的话,紧逼过来,说,那么你今后发达了,有钱有势了,就要三妻四妾

刘仪嚷完,两人都不讲话了。

夜已深沉,也不知麦娜是不是该回来了。琪琪突然格格笑出了声,想必正在做一个很美丽的梦。窗帘上的树影魑魅般狂舞着。外面一定寒风刺骨。

张青染懵懵懂懂,想不清刚才同女人到底争了些什么,更想不起是从什么事上开始争吵的。多没意思。

男人不理不睬,刘仪暗自饮泣。她弄不明白,自己同男人本来可以平平静静过日子的,可怎么稍不小心又硝烟四起,好像他们生活的角角落落布满了地雷。这样的日子有个尽头吗

张青染感觉女人肩头在微微抖动,知道女人在哭。心里不忍,搂过女人安慰。女人却哭出了声。

麦娜今天心情好,在家也化了妆,柔美如水。

刘仪很高兴,说,麦娜你要是天天能这样,我们就放心了。

张青染感觉这是化妆的效果,就正经问起这事来。

麦娜眉间就凝上一丝愁云,说,我在化妆上确实很讲究。在家要么不化妆,化妆就化得温柔可爱一些。晚上出去,面对的是人欲横流,我化妆就化得让人感到可望不可即,美丽之中带点冷气、傲气、煞气。你们不知道我的外号,我的外号叫青面鬼。

刘仪听着又啼嘘不已。

张青染后悔自己不该提这事,好好的又弄得大家心里不快。

麦娜总是这个样子,太可怕了。他知道自己没法同麦娜讲什么道理,任何道理在现实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麦娜在外碰到的事情也许太多了。解脱麦娜,只有改变她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