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隐达从宾馆回家,刚进屋,陶陶就说,吴姐回来了,我碰到她了。关隐达口上哦了声,不说什么,就去了阳台上。阳台上放有一张靠椅,他心里乱的时候,喜欢一个人躺在这里静一下。黎南的夏天很凉爽,不知不觉就到秋天了。关隐达穿着衬衫,感觉有些清冷,问陶陶要衣服。陶陶拿了件薄夹克给他披上,说,你去年这时候还穿衬衣哩。夫人只是随便说说,关隐达心里却很有感慨,不知是自己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还是今年的气候作怪。
陶陶洗衣服去了,他独自吸烟。他本是戒了烟的,现在又吸上了。陶陶说过他几次没有用,也就不说了。他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烟,阳台上很快就烟雾缭绕了。吴姐上访的事,总让他心里放不下。这女人把小孩托给了亲戚,自己跑省里跑北京去了。社会上关于她告状的传闻越来越多,说什么省里和中央的领导接见了她,在她的告状信上签了字。
陶陶总是三天两头把外面的各种说法带回来。关隐达就说,你怎么也相信这些了上面有没有批示,首先我这县委书记应知道。她男人怎么死的,她男人生前有多大的问题,早就定案了。这是铁案,她到处哭哭啼啼就可以翻案关隐达口上说得硬邦,心里却不踏实。吴姐这么闹来闹去,总会闹些个什么名堂来的。宋秋山多次打电话来,要他找吴丽做做工作,说她这样纠缠下去,影响不好。宋秋山电话里的语气总是沉沉的,他听着便觉寒气嗖嗖。上回在地区开会,宋秋山又当面同他说过这事。其实宋秋山到底担心什么,关隐达心里很清楚。吴丽自从那天哭骂着离开黎南,一直没有回来过,他也没有机会找她谈话。
陶陶过来晾衣服,挥手撩着浓浓的烟雾,皱起了眉头。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又是那部保密电话,铃声尖利刺耳。关隐达现在几乎很怕听到这电话铃声了。
果然又是宋秋山的电话,寒暄几句,就说起吴丽上访的事了。关隐达说,我总碰不上她,自从她出去以后,一直没有回来过。宋秋山说,我听说她回来了,你可以去找她谈谈。
放下电话,关隐达满腹狐疑。他不明白宋秋山对吴丽的行踪怎么这样了解。宋秋山越是关注吴丽上访的事,关隐达心里就越是忐忑。
陶陶晾好了衣服,他说,是不是一起去看看吴丽陶陶说,是该去看看。
吴丽脸色蜡黄,病恹恹地弯在沙发里,见了关隐达夫妇,眼泪水儿就滚下来了,说,谢谢您啊关书记啊您同我老向都是好人啊,我清楚啊我老向死得这么突然,这么奇怪,话都没有给我留下一句,我想不通啊
女人拉着他两口子的手哭诉,他根本就插不进话。又不好马上走,他只好耐着性子听着。陶陶一会儿竟进入了角色,也陪着吴丽哭了起来。
关隐达见这场面无法做工作,就趁吴丽抬手揩眼泪摔鼻涕的空隙,劝慰道,你好好休息,多加保重。我们改天再来看你。
关隐达两口子回到家里,进屋不到一分钟,听到有人敲门。陶陶开了门,见进来的是笑嘻嘻的周述。关书记,我来拜访一下您,不打搅您吧
关隐达站起来握手相迎,说,你说哪里的话我们之间从来都是很随便的嘛。
是啊是啊,老朋友了周述说。
关隐达递上烟,陶陶上了茶。关隐达又叫夫人切西瓜。周述就摆手说,别太客气了。关隐达说,这是中秋瓜,难得吃上了。
晚饭前在宾馆,关隐达对周述并不太客气。周述躬着腰跟在他背后说话,那镜头可以想见,而这周述当初同向在远总是勾肩搭背。都说现在领导总喜欢同三种人混在一起,就是老板、记者和警察。当然谁也没说领导不可以同这些人混在一起,他们又不是阶级敌人。只是中间的微妙之处谁心里都有数。向在远基本上属于这一类领导。关隐达就要有意做得与他不同。不过周述这样的人,你可以不同他打交道,但得罪他也没有必要。关隐达便在家里尽量热情一些。
周述吃了一块西瓜,连说这瓜好。关隐达就说,好就多吃些。便又递给他一块。周述推让一下,就接了。吃完,周述说,关书记,您当书记两三个月了,我还没为您效劳过哩。
关隐达明白周述的意思,便说,不用宣传我啊。再说,我在书记位置上屁股都没坐热,又有什么值得宣传的呢
可以宣传您的新思路、新举措嘛。周述说。
关隐达执意不让他宣传自己,说,我们县委很感谢你过去一段对我们工作的支持,还希望你今后更多地支持。我个人意思是,请你多宣传普通人,特别是那些在实际工作岗位上做出突出贡献的平凡人,包括这次你采访的陈大友这样的人。
听说陈大友,周述的目光就特别起来。关隐达就清到周述一定也知道他同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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