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牧辞指了下面前的醒酒瓶,漫不经心:“捡起来,扔里边儿。”
刀都架脖颈上了,陈庚猜不到他心思,也只得老实照做,抖着手,把地上扎人的玻璃碎全装进醒酒瓶里。
“喜欢欺负女孩子是吧?”盛牧辞语调斯理地说着话,不急不徐站起身:“就你这嘴留着也没个遮拦……”
他曲指叩了叩那醒酒瓶。
“里头的玩意儿,给我喝光了。”
那混着满满碎渣的红酒,残忍得像割破喉管涌出的血。
陈庚大惊失色,情绪陡然间激动起来:“小盛爷,这咽下去可是会死人的啊!”
害怕,是因为他清楚,这事儿盛牧辞做得出来,并非吓唬。
“不想喝?也行。”盛牧辞盯着他:“你知道我不是个讲道理的人吧?”
盛牧辞眼神寡淡,每个音节却都像冰刀,一片一片地剜着陈庚。
“刚才那个女孩子,以后你见着她,要么绕着走,要么,老子废了你这张犯贱的嘴!”
陈庚后知后觉,吓得噗通跌坐在地。
盛牧辞冷笑一声,歪了歪头。
身后的许延会意,走上前:“三哥。”
“帮陈总监长个记性。”
冷冷说完,盛牧辞单手扯落外套,甩到肩上,回身往门口走去。
太久没打架,浑不爽利,许延兴奋地应了声,立马撸高袖子,开始活络筋骨。
宋黎坐在酒店大堂,没离开。
这里的装修很奢侈,巨大的浮雕穹顶,层层水晶吊灯照得室内比天亮,每一处都明显花了大手笔,沙发旁摆放着的绿植,都像动辄五位数的艺术品。
她低着头,默默想,她在其中算什么呢?
宋黎曾看过一句杨绛先生的话——无论什么关系,情份被消耗殆尽,缘分便走到了终点。
她说,礼貌退场,把自己还给自己。
这句话的道理,宋黎渐渐理解了,都是成年人,即使不能再走远,也起码好聚好散……
沙发左边的位置倏地往下一陷,宋黎抬头,看见了靳时闻。
他抚着她后背,放低声音:“有事我们回去说,别在外面和我置气。”
宋黎望着他,静静说:“今天真挺冷的。”
“去把衣服换了?”靳时闻没深思,一个平直的回应。
似乎是对他的反应习以为常了,宋黎不知不觉已经能够毫无波澜地接受。她自顾往后说:“我记得你答应过,今天会空出来。”
靳时闻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不想多余争辩:“好,算我食言,明天……”
“这样挺没意思的。”
靳时闻话一顿,定定看住她。
宋黎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说实话我挺失望的,一开始只是想你对我多用点心,想到现在,我就发现……这段感情好像不是很值得。”
她声线含着点薄薄的哑,能听出隐约的哭腔。
方才她确实受了委屈,而他为顾大局没及时出来维护,靳时闻也没底气。
“你不喜欢酒局,以后不想来就不来了,你说了算,行吧?”他做出让步。
宋黎轻声地说:“靳时闻,月亮不是突然升起,太阳也从来不是突然落山的。”
靳时闻抿着唇,眼中映着她的脸:“什么意思?”
“我很感谢你的照顾,但我们不合适,”宋黎慢慢对上他的眼:“到此为止吧。”
靳时闻皱眉,绷紧脸:“宋黎,别太过。”
她说:“我没有在和你闹脾气。”
靳时闻一瞬不瞬凝着她:“现在把话收回去,我就当没听见。”
他永远都是这样,谈恋爱当养猫,凡事都得听他话。苏棠年说得对,真没必要在一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身上寄予期望。
宋黎摇摇头:“我不是意气用事。”
靳时闻烦躁地移开眼,看着地面,思考良久,忽然开口。
“黎黎,你还记得我们刚在一起那会儿,你和我说过什么吗?”靳时闻从没想过,她这么乖,会主动要和他结束:“你说你读书的时候就喜欢我。”
“嗯,我记得。”宋黎唇角掠过一丝苦笑:“读书的时候,我的确对你有好感。”
靳时闻静静听她说。
“住进你家之前,我在京市,那时我五岁,我……”宋黎压不住喉咙里的哽咽,后面的话磕磕巴巴起来:“我爸爸,他的妻子,她……悄悄把我丢在外面,有个哥哥帮我联系了警察局,我才到了你们家。”
“那时候,你知道我怕黑,再晚也会陪我回家,可是现在,你连我芒果过敏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