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小子,你笑了你居然笑了”
白袍人一副见猎心喜的语气,神情很有些兴奋,他围着云逍左右三圈走了一遍,最后站回原地,蹲下身来,低头看着云逍,认认真真地说道:“小子,你可愿做我绝情郎君的徒弟”
闻听此言,云逍顿时愣住,脑子一时也没转过弯儿去,“这人这人要收自己为徒这怎么可能可看他神情语气,根本不似作伪,而且我与他之间,差距犹若云泥,他根本没必要骗自己什么这么说,他是认真的”
白袍人确实是认真的。
要不然以他的性格,不会出来与云逍相见,更不会和云逍废话,遑论还给云逍时间考虑如何答复。
诚然,他出来,并非是为了收云逍为徒,而是因为他感应到了某些东西。修为到了他这个境界,在面临死亡之前,根本不用担心没有传人继承衣钵的问题。他只是感应到了一件本应失传已久的东西,那件东西,属于他昔年的一个对手。
不过那个人已经死了。如同那个人的名字一般,悄然寂灭而去。所以他的恨意早已随着那个人的死亡而消散。
因为没有恨,他才没有在感应到眼前这个名叫云逍的少年怀中揣着昔年对手的物件而第一时间杀死这个少年。
但他有一些些好奇。好奇那样东西怎么落入了这个少年手中。
好奇没有害死某只猫,或者别的什么动物,它只让白袍人发现了一个特别的年轻人。
人都是普通的,只是缺少发现。
一个普通人被发现,从此就不再普通。至少在发现普通人不普通处的那人眼中,不再普通。
可惜云逍只思考了不久的一段时间,便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我对一个人许下过诺言,不再拜其他人为师。虽然那个人也不自认是我的师父,可我当他是我师父,那么对我来说,他就是我的师父。”
“我现在的处境很不好,不出意外的话可能会死去,我这个人,宁可死,也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心意。”
“还有一点,即使我改变主意拜你为师,你也教不了我。因为我无法学习任何人的修行功法。”
云逍回答时和白袍人提问时同样认真,所以说出来的这番话显得有些严谨刻板,在这之中,又透露出一丝顽皮的反抗之意。
“前两条我不管,只要你人在我眼前,你的命便就我手中。老夫虽不敢肯定能以你自身的性命要挟你改变主意,但总还是有几分可能的。我关心的是你说我教不了你”
说到最后一句,白袍人的语气变得激昂了一些,显然对云逍说出的最后一个理由充满了不信之意。
“是的。”
云逍点了点头。
“我确定。”
跟着又补充了两个字。
“我还是不信。”白袍人摇了摇头,很肯定地说道。
“不信你可以试试。”
云逍无奈地挠了挠头。
“怎么试”
白袍人眉头微蹙。
“你教我。我学给你看。然后你就能看见我努力认真地学习你的修行功法,却怎么也学不会的模样。”
云逍有那么些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被白袍人看透,他也就不再伪装,恢复了惫懒不羁又带着一种无法动摇的执着本性。
“那我试试。”
白袍人扶正了云逍的身体,让他坐直,然后盘腿坐在云逍对面。
“伸出双手,置于膝上。”
“五心朝天,凝神静气。”
“很好,听我口诀,用心体悟。”
白袍人见云逍顺着他的话摆正姿势闭目凝神,稍稍顿了一下,念出一段口诀。
“人有七情,藏于心脉之间,汇于天门。七情有序,兼容合一,心神所动,或为喜,或为怒,或为忧,或为思,或为悲,或为惧,或为惊。有此七情,存乎一体,收发于心。凡七情者,人皆有之,既皆有之,则可与共。”
“以吾之喜,使人喜。”
“以吾之怒,使人怒。”
“以吾之忧,使人忧。”
“以吾之思,使人思。”
“以吾之悲,使人悲。”
“以吾之惧,使人惧。”
“以吾之惊,使人惊。”
“七情俱出,莫之能御。以情杀人,必先绝情。欲先绝情,必先有情。”
“有情还需养情。蓄天地之灵力于识海,起七情之怒,形于虚幻,以身相容”
白袍人的声音清润明朗,如果不是知道此人杀人无算狠辣非常,说不得云逍要对这一副好嗓子多几分赞叹。
一段段口诀从白袍人口中念出,云逍初闻之时尚不以为意,可听了几句,竟很快就入了神
无他,只因这段口诀着实非同凡响。
前两段,想来是全部口诀的总纲,只字未提修炼之法,只说原理。然而就是这么几句原理,云逍听在耳中,想起先前在雁丘外痛哭流泪的遭遇,一下就通悟了
每一个人都有七情六欲。天地间大道无算,殊途同归,每一条路都可以走得很远,以人的七种情绪为基,未尝不可修得一身绝世神通。
便如那控人心神的手段,就是世所罕见。
且不提那雁鸣之声,那笼罩雁丘的悲戚情绪,不用说,定是出自这白袍人之手。以一人之力,使偌大雁丘但凡来者无不伤心落泪,足见其功力之深厚,妙法之玄奇。
说到这篇口诀,光是总纲,已然足以令人赞叹不已。
人和人之间,确实能感应到相互之间的某些情绪。
譬如挚友伤悲,说与你听,你便心有所感,情绪低落,悲之与同。可这种感染力并非主动释放出来的控制手段,而是让你知道他身上发生的不好事情,代入己身,想着若是自己有这般遭遇,该是何等心情
如此方能感同身受。
可是,以情绪为源力,甚至以情绪收放为修行,那是何其奇诡瑰丽的想象力更别说把这条蜿蜒小道修成一条通往天地规则的大道,那更是难之又难,犹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