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舅父在朝中做官,跟文华殿吕大学士有点交情,听他说的。”
“天,为何这么大阵仗?监考官定了吗?”
“这还用问?明年顾丞相主考,监考自然也是他的人。我猜测了下,都有谁……”那人声音压低了许多,听不清楚了。
过了会儿,另一人说道:“往年还能走一走门路,不知今年情况如何。”
“估计不好走,顾丞相这人素来严厉。”
“这也难说,六年前,前丞相蔺大人被誉刚正不阿,但后来不也出了那档子事?”
“不准在崇文阁内喧哗!”远远地,监丞在那边提醒。
随即,几人噤声。
颜婧儿闷头抄文,终于赶在顾景尘来接她时将整本《花影集》抄完了。
她收拾东西出门,原先还一片艳阳天的,这会儿居然阴霾地刮起一阵风。风卷着颜婧儿的裙摆翻飞,头发也有一些挡在脸上。
她边走边拨开头发,出了集贤门,就看见顾景尘站在树下等她。
他广袖随着风狂乱飞舞,但身姿却站得笔直,仿佛一座石雕塑似的。头上玉冠将乌发束得整齐,居然一点也不凌乱。
比起颜婧儿的狼狈,他站在那里到颇有那么点文人豪迈风骨,自成一景。
惹得过路的学子们频频回望。
顾景尘此前来国子监讲学过,许多学子皆认得他。但又许是畏惧他迫人的气势,大多都绕道走,只悄悄地拿眼睛打量情况。
颜婧儿顿住脚步,觉得这人太过惹眼了些。
过了会儿,等人没那么多了,她才挪脚过去:“大人为何不在马车上等?”
顾景尘早就看见她停在几步之外,佯装不认识他的模样颇是好笑。
他说道:“坐累了,下来走走。”
顾景尘走过来,颜婧儿却先他一步上了马车,像是没看见他伸出的手似的。
“我们快走吧,风大。”她说。
顾景尘顿了下,而后跟过去。
今日过节,来听戏的人不多,他们的马车才到戏楼门口,掌柜的就热情站在门口迎了。
然而,见先下来的是顾景尘,掌柜的愣了下,而后赶紧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不知是丞相大人来听戏,小的惶恐。”
顾景尘淡淡颔首,转身伸手去扶颜婧儿下马车。
颜婧儿短暂地迟疑了下,还是将手搭了上去。
掌柜领着两人上楼,边小心翼翼地介绍道:“已经为顾大人准备了最好的戏班子,这段日子编排了许多戏,都是新鲜热乎的,顾大人请。”
顾景尘早之前让人在这里定了个雅间,两人进得屋子后,小厮婢女们端着糕点茶水鱼贯而入。
颜婧儿还是两年前来过戏楼,那时候也是二楼的雅间,如今再来,颇有些故地重游之感。
她站在窗边落地珠帘旁,一手挑开帘子瞧外头戏台上的情况。那里,花旦们早已准备就绪。
很快,小厮婢女们退出去,雅间内安静下来。颜婧儿感到身后顾景尘温暖的身子贴上来。
也没完全贴密实,他就好像只是站在自己身后,靠得近了些,呼吸洒在自己的耳畔。
“想听什么戏?”他轻声问。
“皆可,大人挑你喜欢的就好。”
顾景尘似乎停了那么下,因为颜婧儿感到他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又开始呼吸。
“真没有喜欢的?”
“没有。”颜婧儿摇头:“我已许久没听戏,也不知如今时兴什么。”
顾景尘道:“既如此,那就挑最新的唱。”
说完,他直起身退开了些,然后将戏牌名递给门口候着的小厮。
很快,外头咿咿呀呀地唱起来。
其实颜婧儿也没有多少心思听,她这会儿坐在顾景尘旁边,他的手捏着自己掌心,如往常一样把玩。
莫名地,她觉得有点闷。
也不知顾景尘有没有在听戏,他坐得闲适,目光懒懒地看着外头的戏台。
过了会儿,他转头问:“为何不吃?”
“什么?”
顾景尘示意桌上的糕点,问道:“是不喜这里的口味吗?若是不喜,我让人去外头买。”
颜婧儿眸光微动,说道:“大人,我想自己去买。”
“为何?”
“下人们不知我喜欢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