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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表里 priest 2311 字 2023-10-04

好像是行将吹胡子瞪眼瞪眼的先兆,褚桓已经做好了挨两拐的准备,可是等了半天,长者却只是透过那双浑浊的老眼,肃然无声地打量着他。

褚桓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脖子南山啃的牙印早就消退了,但他被长者这种目光盯着,还是不由得心里毛毛的。

“我们的前一任族长,时机与环境刚好,等来的人却不对,”长者说,“这一任的族长比他阿妈运气好一些,你却来得不合时宜。”

褚桓:“我没觉得自己不合时宜。”

非但没觉得自己不合时宜,他反而觉得这是他一生中最好的时候,纵然就这么死了,也算是求仁得仁,不能说悲惨了。

长者却从他那一脸春意看出了什么,山羊脸正色下来,摇了摇头,沉声说:“那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下一件事,如果你觉得此时是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那我劝你最好别进陷落地。”

褚桓一愣。

长者:“你们那里有一个词,叫盛极必衰没有人知道陷落地是什么,将人吞噬到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没有逃出来的,但是我族多年在这里,我心里隐隐一个猜测。”

褚桓:“什么”

长者:“强大的人太多了,他们通常都不会被困在自己的低谷,你懂吗”

褚桓一愣。

长者看着他,高高地举起手里的拐杖,站在无风无雨的山间,舒展眉目,将拐杖杖头在褚桓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仿佛烙下了某种祝福。

“去吧。”他说。

“等等,我还有个问题。”褚桓忽然想起来,“长者,有一个人,应该是你们守山人,男的,看起来有四十来岁,个子很高,手指有一点畸形”

长者蓦地睁开眼,一把抓住褚桓的肩膀:“你在哪见过他的”

“梦见的,”褚桓说,“他是谁”

长者沉默半晌,拐杖轻轻地敲打着地面,他眉尖微微耸动,显出某种风烛残年般的感叹,好一会,才说:“那是我的父辈了。”

“他名叫吉齿古,意思是长刺,是那一代人里族里首屈一指的勇士,有一次野外遭遇食眼兽,他的伴侣死在了那次战斗里,从那以后,他就有点疯了。”

褚桓:“疯了”

长者:“他孤孤单单地自己生活了几年,疯得越来越厉害,有一次山门转到这个世界,他留了字条离开了,说是去了陷落地,从那以后,没有人再见过他。”

褚桓:“没有音讯”

长者皱着眉,仔细追忆了片刻,而后摇摇头:“没有对了,我小时候时常到他的院子里玩,他疯得厉害的时候,跟我说过几句话。”

“什么”

“他说陷落地是一个意识,叫人什么都不能想。”

褚桓皱起眉,飞快地在心里将这句话掰开揉碎了想了半天,犹疑不定地问:“那是什么意思”

长者:“疯子的话,那谁知道”

这时,守山人与守门人似乎都已经交涉完毕,好像是要出发了,小芳突然崩溃似的跪下来,抱着南山的腿大哭起来,而鲁格一脸水鬼似的漠然,没有喜怒哀乐似的站在一边,旁边的袁平远远地冲褚桓挥着手,大意是“说完了没有,你快一点”。

褚桓再无法从长者那里获得更多的信息,背着那句表意不明的话,心事重重地向着他们走了过去。

最后,四个人南山,褚桓,鲁格,袁平,踏上了即将通往未知死地的路。

袁平看着死死关着的山门,忍不住问:“我们怎么走”

南山想了想:“上山吧,从山门上面爬过去,找一根绳索”

他话音没落,熟悉的震颤与“隆隆”声响起,几个人都吃了一惊,只见那紧闭的山门好像听见了他的话一样,忽然自己打开了,门那一边,尸山血海荡然无存,只是一片茫茫的阴霾,仿佛是通往另一个世界。

南山点着了族长权杖,冷冷的火光亮了起来,他像是秉烛夜行般地将它举起来,走在了最前面。

身后响起窸窣的脚步声,褚桓回过头去,只见两族人不分男女老少,全都站在他们身后,族人们每个人手持一根点着的骨头,沉默无声地目送他们离开。

萤火点点,满山遍野。

南山:“走吧。”

第60章死地

人接近陷落地的时候,最直观的反应就是恐惧。

这种恐惧是无来由、无逻辑的,像动物面对天敌,它们未必真的清楚直面天敌的下场,也根本没时间多思多虑,而那恐惧感就是自然而然地为保命而生,让他们在靠近山门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就想落荒而逃。

连鲁格的脚步都忍不住在山门前一顿。

只见山门外阴霾的边界如浓云般翻滚不休,像一条贪婪的舌头,几次三番企图破门而入,都被圣泉的荧光挡在了外面。

南山拍了拍鲁格,示意他让开,自己上前一步,试探地将烧着的族长权杖递了出去。

族长权杖多年来担着“传世圣物”的名头,并没像同侪小核桃一样消极怠工得长出了包浆,它除了烧不完以外,好像还能辟邪。

权杖上的火光像一根楔子,将那几乎能吞噬一切的阴霾分开了一条缝。

它像一个微不足道的奇迹,却让亲眼目睹的人有些震撼。

褚桓注视着那团火光,心里飞快地掠过一句话:“风起于青萍之末。”

冷冷的火笼罩在权杖周围的一小片地方,几个人这才看清,原来陷落地里并不是只剩下石头和树其他的东西其实依然存在,但是被什么选择性地遮盖住了。

只有火光照亮的地方,阴霾遮盖的真实才顿时显露无疑,只见山门口依然满是守门人们堆积在那里的尸体,不同动物的血在权杖火光的照射下发出诡异的荧光,斑斑驳驳的。

而那些原本活着的怪物、动物,却全都保持着某种挣扎惊恐的姿势,被定在了原地,乍一看,仿佛是一群光怪陆离的雕像群。

褚桓也终于看清了食眼兽的模样,他眼前就有一只形状与外观像个大甲虫,蔚然盘踞,前爪高高立起,全身上下每一只眼睛全都睁到了最大,像背着一大堆可怕的人脸。

南山:“我们用绳子绑在一起,从现在开始,谁也别离开我身边。”

四个人用绳索互相拉着,在族长权杖的保护下,缓步走入了陷落地。

gu903();周遭逐渐黯淡,借着权杖的光,他们好像走进了一截长而晦暗的博物馆,两侧的蜡像毫无美感,尽是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