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压力会全部向您和超亲王身上涌去,逼得您,要么。疏远像晁错一样建议改土归流的超亲王,要么,就是在内忧外患中冒上奇大的风险”
听完张廷玉的分析,站起身,康熙拧着眉头思量了半晌,心中很是犹豫。
张衡臣地话,站在一个调和四方维持衡定的宰相职责角度,未雨绸缪地提出警告,不可谓不是老成谋国之言,颇有些道理。而他言中未尽之意。实际上就是谏议自己,不管凌啸的科举改革是对是错,也不管背后是不是蒙古王爷们的手脚。当今之际,要么朝廷放弃改土归流的国策,要么康熙就马上站出来表态,对凌啸的谏议进行驳斥,总之。二者抉择其一,决不能同时爆发
康熙这才体会到了所谓改革之君的难处。
蒙古的改土归流,那是地域万里辽阔的大清朝必须进行的长治久安策。康熙怎么能容忍一群有兵,而且是速度奇快地骑兵的王爷们,时刻威胁到国家心脏的北京想当年地察哈尔蒙古叛乱打到北京,害得孝庄太皇太后还要散尽内库招募子弟守城,而隔一年就要嫁去一名郡主公主的,康熙也觉得有汉景帝和亲匈奴的耻辱现在,风吹得呜呜响,雷打得炸炸轰,却一下子说朝廷不改土归流了,别说长治久安了。便是皇帝和朝廷的威严都没了,会让蒙古王爷们还以为朝廷怕了他们,更加骄纵起来,越发不是国家之福
但要康熙当中驳斥凌啸的谏议,无论是感情上,还是即将开展地超越大计,都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一来,天子是要讲究一个信字的,今日驳斥了凌啸,来日万一发现还是要改科举,再怎么推行二来,凌啸和两个儿子不远万里去图谋王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回来后发现锣没响就先捱了一闷棍,还有个屁地信心和精神了办事
张廷玉既然说出这番话来,从稳定政局的角度和自己的出身利益出发,自然是希望康熙驳斥凌啸的观点以安人心,可见到康熙皱着眉头沉思,半天都不说话,显然是在反复衡量,紧张的他,很想给康熙明谏一下。但明哲保身的思想还是占了上风。。。。人家大老远地那么辛苦出使,就算自己的谏议大部分是出于公心,可这话要是说明了,得罪的就是凌啸和两个阿哥,祸不可测啊
他正踌躇间,却听到一声声嘎嘣嘎嘣的怪声音,抬头一看,原来是康熙把牙齿咬得直响,顿时心中暗暗叫苦。
果然,毕竟是雄主地康熙,咬牙之间已是做了决策。一撩龙袍袍角,康熙傲然道,“衡臣,你衡量得很好,做宰相就该这样事君以诚。不过朕意已决:改土归流,势在必行超王之言,朕不表态朕倒要看一看,这奇大的风险,能不能掀得动朕”
张廷玉虽是已经有预感,可亲耳听到康熙的决定,仍然忍不住色变,张嘴了半晌,想请康熙三思的话,出口却变了味道,“皇上,您既已决定,臣定当竭死效力臣建议,一,请皇上立刻在全国进行将领大对调,以打乱地地方上兵将相知、文武相交的状况。二,请您给两江总督于成龙和安徽、江西、江苏等省督抚下旨吹风,通过他们来约束官员,不得为士大夫们的非议推波助澜。三,不惜一切代价派出快马快船,海陆并进前往西洋,催促超亲王殿下回国,以其至忠神勇威慑奸险小人”
康熙哈哈大笑起来,一拍张廷玉的肩膀,赞道,“好,衡臣乃忠贞国士,朕。。。。。”
他“朕”字还没有说完,就只见容若的影子在外一闪而入,登时就是愕然而狂喜。。。。。容若只要是不唱名而入,那就是说,又有凌啸的奏章到了,“快快快”
张廷玉还等着听他的褒奖之辞呢,只见康熙早就起身去向容若索取奏章去了,暗暗苦笑一声,径自行礼后退到殿角书案前办整理康熙的朱批去了,心中却老半天都在感叹有加。。。。超亲王,真是万人敌,一人迷,可就是因为他迷了康熙一人,才会成为“万人敌”-既是万人之敌,又是能敌万人
刚看了几份朱批,正要誉写摘要,就只听到康熙的苦笑声传来,“派十万兵去欧洲帮人打仗朕许,蒙古人许吗”
第四百九十二章化尖锐为圆润
泄密一案上,胤礽也被逮入了宗人府拘禁,国事大政上,康熙定下了决不妥协的决心,这就好比是,皇帝以超强硬的姿态,在和群臣们打擂台一样。
康熙以前不是没有打过擂,三落之乱中,九成宗亲和大臣们都不同意撤吴三桂等人的落,康熙却乾纲独断,与大臣们争锋相对,最终还是力推撤落,并在镇压叛乱中险胜。读史可以获得经验教训,何况是并不久远的本朝本君的往事大家都看得出来,以康熙的这种性格,是很难轻易在臣权前低头的了。于是乎,整个士大夫阶层越发沸沸扬扬起来,处处流传着皇帝态度坚决,士林祸事难免的悲观情绪。
但这次臣子们的悲观,却和以往三落之乱中不同。当时的大臣悲观,是认为一旦开战清朝胜算不大,可能会九鼎倾覆。不过即使清朝的九鼎倾覆,对士大夫们是关系不太大的,大家换哪朝哪代不是继续当官可这一次却不同,悲观中带着愤愤,因为康熙如果支持凌啸改革科举的话,自己的优越地位,子弟们的发达之途,全都堪忧,竟是搞不好连官都当不成呢,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他们,干什么营生
所以学衙、诗社、私塾、书馆和酒肆里,读书人的愤然议论越来越激昂,并不因为康熙的不接见、不表态、不批折而消沉下去,反倒越演越烈,甚至公开的辱骂都开始甚嚣尘上,弄得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不敢去这些公开场合了。毕竟,要过年了,谁知道会不会惹祸上身
老八却发现,自己岂止是惹祸上身。分明就是踩到了狗屎一样的倒霉,要不是宗人府去不得,他都恨不得冲进去把胤礽再阉割十次瓜不得不出来办差地他,成天都被士大夫们围在礼部大堂之上。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是让他领衔进宫力谏、上折子之类的,可老八也渐渐看出张廷玉所分析的大局危机,哪里敢去康熙那里讨这个晦气但过了几天,他地官话、套话和太极推手终于引起了怀疑。除夕的前一天,眼看康熙就要大宴群臣了,大家却一天也不肯等。竟然开始逼迫他表态了,“八爷,您今天也不要说什么皇上还在思量啊。凌王爷还没有回来啊之类的虚话了,我们也不逼着您合我们联名上折子,您就给我们大伙一句实话,科举改革,您是赞成。还是反对”
赞成就是凌祸一党,反对就还是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