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雷咽了口吐沫,淡淡道:“他只有一次机会,就看他砸哪艘船了”
这时江老头望着前方,喜道:“嘿不出五里就到萨骕布了我都看到坞头的哩欸不好”
随着江老头的叫喊,分雷已然看到了沿岸密林中跟随船支而行的骑兵了
“苟古拉真有你的”分雷喃喃说着,他心里明白的很,苟古拉到现在还没看出哪条船藏有重兵,所以派出靠近萨骕布密林中的骑兵跟随船支抵达坞头,如果分雷此刻还不下命,那么到了萨骕布就会被骑兵堵在坞头歼灭,而他们敢于杀来自然是摸透了坞头的动向,要是现在分雷指挥应战,苟古拉在高崖上就会知道哪艘船藏有实兵,再以投石车给予致命一击这一箭双雕的办法确实老道狠辣。
正迟疑着,只见密林中黑压压的骑兵亮出六尺短矛,两人看在眼里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短矛不仅近战可搏,若是好手,远距离也能掷出杀人于百步之外
“头人怎么办”
分雷眼看船队就要驶到萨骕布坞头了,一时犹豫不决,就在这时,数道闪电于空劈下耀着人眼睛直花,分雷蓦地醒悟过来,凑在江老头耳边道:“一会再有闪电,你便趁机通知嘉布塔拉,只要将刀扔进船仓,他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江老头重“嗯”了一声,两人心急如焚地等待闪电来临,可过了许久都不见老天打闪,那密林中的骑兵少说也有五百来人,他们措不及防下必会吃了大亏
在分雷眼里,时间缓慢而急迫矛盾地交织在一起,那生死一线之间的心情让他手心冒出冷汗,他眼见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转眼下起大雨再无闪电,一时心叫天亡我也。
“嘭”地一声巨响悬崖上的投石车终于掷出了那块千斤大石分雷和江老头望着那迎来的弧线,两颗心直提到了嗓子眼。
大石“轰”地将第二艘斑纹大船砸成粉碎,四散激射的木屑洒满黄河,唯一让他们庆幸的是,这艘却是空船。
分雷哪还敢再迟疑下去,猛地蹿进船仓,向两层士兵叫道:“响刀子了”
嘉布塔拉、梭伦和孔果洛还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闻言抽出各自兵刃,开始动员全军。
在慌乱之中,斑纹大船停靠在萨骕布坞头,分雷和江老头抢先跳下大船,这时迎面而来的薛延陀骑兵已在百丈之外了。
“嘉布塔拉给我领着买天兄弟顶上江老头孔果洛你二人负责将伤兵转移向玳轲岩城梭伦打号子求援”
四人领命而去,嘉布塔拉见敌骑旋风般杀来,向后大喝道:“上嚼链子”
二十个买天勇士掏出身上的铁链子,迅速地各自连接而上,一边十人地向两个方向拉扯着跑去,嘉布塔拉抡起链子锤见身后买天士兵陆续集结,再看近在咫尺的薛延陀骑兵,心急如焚下暴喝一声领着一百多个买天勇士结成弧型阵,当第一批薛延陀骑兵杀来时,嘉布塔拉叫道:“起链子”
长达十三丈的铁链子倏地绷起十多匹战骑嘶鸣着绊在泥地中,身后紧随而来的薛延陀骑兵与绊倒的战骑绞在一起,一时冲势尽去,嘉布塔拉迎着雨水纳喝着杀去,一百多个买天勇士瞬间隐入薛延陀的战骑之中。
大雨滂沱,分不清漫天的雨水还是血水,闷哼声、交击声、豁肉声、惨嚎声彼彼传来。
当后续的买天勇士杀入阵中时,一排排短矛穿过雨水掷来,二十多个买天男儿应声倒去,这时一道红光迎着雨水冲上天际,可瞬间便被大雨打得灰飞烟灭
分雷指挥着环刀子部的战士抬着重伤兵赶下船去,再看嘉布塔拉撕杀的方向,已辨别不出是哪方人马了,一个个身染污泥,混乱地杀作一团,直到战了两柱香的时候,买天勇士也没让薛延陀骑兵挺进一步当最后一个环刀子部的伤兵撤出大船后,分雷单眼中放射着血一般的腥红电闪般切入战阵之中,他砍翻数个敌兵后,全身旧伤再次崩出口子,鲜血刹那间染红了狼袍,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背后挨了一记锤子,口中狂喷着鲜血倒在泥水中,分雷呛着泥污勉力抬起脑袋,一时悬晕下,眼前的杀戮变的诡异,所有的喊杀声都缓慢而低沉,他穿过层层士兵的腿脚,看到四蹄刨着泥浆由远奔来,他看的真真切切,马上人就是苟古拉,那深陷狼牙头盔中的脸面狰狞而恐怖,他嘶吼着举起长把马刀向一人冲去
分雷看到了那人是谁,他歇斯底里的吼道:“不”
嘉布塔拉抡着链子锤,恍然间望向分雷,再转身回头时,苟古拉已将他的首级劈向雨雾之中
买天悍将嘉布塔拉的断项处哧出数尺鲜血,却屹立不倒,直到苟古拉身后跟随的骑兵乱矛刺身而过,那巨大的身体才轰然倒地。
分雷“嗷”地一声拎刀而起,混身刀口喷出触目惊心的鲜血,终还是昏倒了下去,在他闭上单眼时,看到了成捆的红色号子在云雨中炸裂了开去
第三十八话萨骕布下完
第三十九话玳轲岩城上
在贺兰山南域逐渐平缓的山脉之上,倚黄河而建的玳轲岩城,正沐浴在金色的晨光之中。这座历经六百年战火洗礼、仿如坚石般的巨大三角城,在微风轻抚的草原之上默默地苏醒过来,那向着北方的角城仿似一颗高傲的狼头,默默聆听着岁月的蹉跎。
六百年来,在风蚀日化、兵戕战祸之下,它没有烟没于历史的长河,那炯炯有神的生命之眼验证着黄河两岸的兴衰,这一刻,那隆隆的大地撼动着一位凡人的苏醒,在飘絮着兰花香的玳轲岩内城,分雷终于睁开了眼睛
宽敞明亮的卧房满是摇曳的兰花,伴着阵阵幽香,他看到头顶一方方栩栩如生的大善彩佛,七色的光芒令他幻梦幻生,分雷尴尴地撑起身子,越过宽大的矮台大窗向外望去,天边的几片薄云淡淡地镶在蓝天之中,一群大雁长歌而去,一切都显得平静祥和。
他直起伤痕累累的身子,捂着肋间一步步蹭向窗前,当一股微风掀起墨绿色的花纹帘子时,他颤动两扇干烈的嘴唇,哽咽地望着满目城帮,他知道终于站在了玳轲岩城之上,窗外支出的杆杆金狼之旗迎风飘动,与他共同俯视着雄伟的玳轲岩城。
“咿呀”一声,房门被推了开来,迈进的侍女看见分雷立于窗前,一惊下将木盘中的面疙瘩掉在了地上,门外一人听到响动蓦地闪了进来,一看下也为之一震。
“头头人”
江老头颤着身子,老脸泛着激动的神色喊道:“头人醒啦头人他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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