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
年尼雅拼尽全力扣紧了角门,在那血雾中,分雷最后看到的是年尼雅淡淡的微笑。
当石靖翰率领不满两千人的援军杀到时,东线城防已是岌岌可危。
城内遍布老弱病残震天的哭嚎声,缺肢断腿的伤兵活生生地疼死过去,不论城内城外,均是血流成河
分雷的耳内不时会失去声音。在一个时辰的激烈拼杀中,他的右脑挨了一记锤子,耳鼓被震裂,这有些让他昏昏荡荡,而大小伤痕涌出的血水,几乎榨干了他仅有的活力。
在黄昏之时。
薛延陀联军停止了攻击
分雷一屁股坐在城头断石上,颤抖地伸出手,将手心翻向天空。他眯缝着单眼,咧着干裂的嘴唇喃喃自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大雨过去了,股股草原长风吹去了黑云,在那西方,正露出黄昏残阳的余韵。
红彤彤的,像是一个烤了半熟的红鸡蛋。
分雷哼哼笑着,尽管干涸的嗓音传来的音调有些异样,他拄着奔狼绷簧刀想要直起身子,可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多亏弯来的一只大手将他扶了起来,分雷回过头去,看到的是莽乌特炯炯有神的双眼。
“头人我不喜欢你像个娘们一样瘫在这里呢,嘿嘿”
分雷瞄了一眼他血肉模糊的左肩,哼笑了一声道:“被哪只狗咬成这个德性哩”
莽乌特扶着分雷的手开始发颤,接着喉头传来一声奇怪的“咕哝”声,他一手搭在分雷肩头,扳着他面向玳轲岩城城内,笑声中带着一丝苦涩道:“如果买天部在今后依旧存活于草原,那我的儿子孙子小孙子小小孙子都会告诉人们关于今天的一切。”
分雷无力地点了点头,撑着奔狼绷簧刀甩目望去,全城之内再无轮替的坚兵,仅有的战斗兵力全部分散在三线,就连内城的亲兵和铁甲都调了出去
玳轲岩城
真正的山穷水尽了。
“我们完了吗”
分雷喃喃着。
莽乌特摇了摇头,用力搂紧分雷,将头靠在他的狼头带处,淡淡笑道:“我们赢了头人,我们不满四万余人能将十万之众困战到现在我们已经赢了”
分雷蓦地感到一记哽噎涌上心田,他洒下热泪,却不知是笑是哭地说道:“莽乌特啊我的好兄弟你赢了我们都赢了”
莽乌特缓缓闭上双目,荡着一丝笑意,温声道:“强大哥他们在招手了头人兄弟先走了”
说着,莽乌特倚着分雷的身躯,缓缓地瘫倒在地,而那背上早已插满了劲箭。
一阵长风吹过,分雷蹒跚地晃了晃身子,他不知道,莽乌特拼着最后一口气从西北防线走到这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告诉自己,他并没有输难道这一切还可以翻手为云
分雷茫然了,他呆立在城墙之上,木然地望着痛嚎的伤兵,望着满眼无助、不愿抛弃故土的老人,忽然心生悲呛,他用力将奔狼绷簧刀戳进石地一声长叹道不尽的人生苦痛。
阿史那晨烈、鸿吉里、贾扎拉、杜豫、江老头、石靖翰、朵朵伊和娜耶,默默地站立在玳轲岩城的内城之上。
他们眼望着一众兵甲抬着分雷迎梯而来,不堪者多流下了伤痛的热泪。
数千突厥铁甲和不满三百余人的买天勇士齐齐跪下,望着分雷挣扎着直起身子,在黄昏的残阳下蹒跚地步至内城城头,众将围拢下,分雷抬起手指着狼头牙底,喃喃道:“苟古拉必会攻占此地,先解其恨啊”
阿史那晨烈哽声道:“头人啊那里再无人看守我突厥战士仅有四千人等撤到内城,而环刀子部已然全部”
阿史那晨烈亦说不下去,他转过身去,一代名将、峥峥铁骨竟掉下了连串泪珠。
分雷阖上单眼,深藏了一口气,仰天叹道:“索阿是吾长辈,身不在此心却系然,在这十万凶兵围困之地,环刀子部的所有勇士,均乃我草原之魂、上宿长生长殿之烈”
他说完别过身躯,背过朗朗乾坤,环视众人,喝道:“贾扎拉出列”
贾扎拉一提长矛大步上前喝道:“属下听令”
分雷沉声道:“城内两万老弱尽归尔手定要护送出城沿南门之外渡去黄河若有一人一士半途而亡我定斩不赦”
贾扎拉蓦然一震他呆望着分雷,愕然道:“头人你你怎会让我走啊”
分雷挥手指向朵朵伊,后者愣了一愣,等到上得前来,分雷道:“贾扎拉乃我买天年轻俊勇的一代楷模,只怪我分雷领导无方,耽搁了太多事情,如果朵朵姑娘不嫌弃,识得贾扎拉的为人,我就以买天头人之名,向贵兄”说着转向鸿吉里纳手拜去,道:“向贵兄请婚了。”
朵朵伊和鸿吉里一时面面相觑,前者早已与贾扎拉定了三生,这刻当着如此头面,分雷的请婚倒是出乎意料。
鸿吉里自然知道妹妹的心思,苦笑了一声,上前道:“你这家伙,有你请婚,我哪能说不。”
分雷咯咯一乐,接着长咳数声,望着阿史那晨烈道:“将军,请借一步说话。”
阿史那晨烈知道分雷是何意思,点了点头与他并肩走到另一侧,只听分雷吁了口气,望着将落的残阳,道:“我分雷率买天乌骑甲,只能战到这里了将军可挥领余甲护送老弱由南门出,乘船回到故里,可望它日东山再起。”
阿史那晨烈像是早以想到了一般,长叹了口气道:“纵然我不愿承认,也不能改变这乾坤更迭,只是不能释怀的,是那谢尔斑就算能逃出生天又有何用我们突厥完啦。”
分雷回身望向内城之顶,那里正是谢尔斑的所在,当然,也曾是让分雷痛断肝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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