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赵氏素来心软,见不得儿媳着急,万分盼望大郎莫要在外耽误时间,赶紧回来得好,到时她就不用去做那恶人了。
婆媳俩都着急,可带孙儿的狄增可是乐呵得很,一个多月的长南已经长开,白白嫩嫩的小胖脸,他睡饱了醒来,那张笑嘴微微一蠕动,狄增就感觉看着佛祖面前的莲花开了也莫过于此,能每早一大早看着孙儿的小脸,他是求之不得。
原本算着一行人十七,八日就能回来,但到了九月二十日,狄禹祥才领着一干弟弟们回了府。
这几晚长南睡到了身边,萧玉珠也安了心,见大郎他们没按日子回来婆婆着急,还能宽慰两声,道,“许是淮南还有些需打点的事。”
虽然自家老爷一生做事都是前脚办好事后脚就走,即便是进了州府见上峰,也是吃过上峰留过的那顿饭就回,但狄赵氏也知他们家老爷是个特例,清官是清官,但也不打点,与同僚之间都没什么交情。
上次古安的县令能来狄家村,她都大吃了一惊,后头知道那程县令的到来与大郎有关,她这才想大郎成天在外忙忙碌碌不着家,许是有原因的。
现现听儿媳的话里也有这么一个意思,狄赵氏看着她怀里抱着的孩儿,想着他们狄家的以后,那句“哪需他这么辛苦”就说不出口了。
现下家里四个考秀才的,两个考举人的,大郎若是跟老爷一样对窗外事不闻不问,狄赵氏也知境况好不起来。
只能让他去累着了,还好的是,他那爹虽没有说什么,但看样子,还是默许了他的作为。
老爷不责怪,狄赵氏心中早高呼了几声阿弥陀佛了。
萧玉珠从她娘那听过外祖一生的不少事,也亲眼见过萧府里二叔的起伏,知道官当成像她公爹这样的,太少。
多年前她二叔跟父亲关系还没到冰裂的时候,她曾听她二叔跟她父亲酒后说过,“像狄增这样一没背景二不懂得看上峰脸色的,如若不是州府需要他淮安县的功劳呈上考绩,他又安份不生事,你看他官帽子能戴到几时”
这话萧玉珠当时听不懂,但她记性好,一直记到了如今,也就明了了当时她二叔说这话的意思。
上面州府的大人需要功绩升官,公爹在其治下治理得当,他的功绩便是他们的功绩,他不会往上打点,又不惹事生非,哪任知州大人来,应是都喜欢有这么一年有能力治下又不抢功绩的下官,所以,十年淮安县令,坐得稳稳当当,仅在淮南有清官之名,这辈子上是上不去了。
所幸,大郎不像他。
清官虽好,但也只是说来好听,水清则无鱼,萧玉珠想如若不是婆婆贤惠,任劳任怨地操持家务,仅凭公爹的俸银,是很难养活这一大家子,更别谈及恩及族人。
如若大郎不知变通,狄家也不变成如今的狄家,而她嫁进来,再想得多,再做得多,也无非是重复婆婆以前每早睁开眼就劳累到每晚闭眼的日子,许是说不上多坏,但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婆婆老担心大郎在外头做的事,萧玉珠也担心,但担心的不是他所做之事与公爹南辕北辙,而是怕他有个什么意外伤了自身。
但两人的担心都是一样的,总算等到狄禹祥带着狄家人回来后,婆媳俩都亲自下了厨,想做两桌子的菜给他们洗尘。
这次归来,两个族弟脸上有着明显的喜气,他们在淮南见过知州大人,不比狄家四兄弟打小还见过几个官,没见过多少官的两位族弟见知州大人对他们和气亲切,感觉甚好,又见族兄对他们点过头,认为上榜有望,在外因族兄命令还能自持,到了家,就掩不住喜气了。
两家父母得了自家儿子的话,这还没揭榜,已经是激动得老泪纵横,两家母亲在狄赵氏在厨房忙的时候,就跑来跟她哭过了一道,说了感激之词。
她们来跟狄赵氏道谢,说着自家孩子往日念书的苦,家中的贫寒都哭了,边哭边帮着干活,切菜的那位婶子菜刀在刀板上“噔噔噔”地响得甚是整齐,就算这样,也没耽误她好好地流泪说过往。
萧玉珠在旁看得目不转睛,她以前哪见过有人哭诉着干活还这么利落的,像她奶娘,若是要哭,定会放下手中的活计,哭个天昏地暗,恨不能把土地爷都给哭出来。
两个婶娘一来,被婆婆安排了洗菜的萧玉珠就没得事情可做了,在旁坐在桂花抬进来的凳子上,看着婶娘和婆婆她们说话。
她现下已经完全听得懂狄家村人的说话了,说得再快也听得懂。
可惜她还没听够,狄丁来了厨房门口,在外说小公子饿了,请少夫人回去。
、第43章
正在择菜的桂花慌忙起身,跟了萧玉珠回后院。
萧玉珠一回竹院,刚进门口看到是夫君抱着长南站在廊下,秋高气爽,透过树梢的太阳斑驳地照在这父子身上,他抱着孩儿朝她看来,俊朗的脸上浅笑吟吟
她不由加快了步子,走得近了气也有些喘了,亮着眼睛道,“从书房出来了”
大郎进屋就领着二郎他们进爹爹书房说事去了,她以为要得一两个时辰才见得了他,哪想现在他就出来了。
“长南饿了,我先抱他回来。”
“可是哭了”萧玉珠忙靠近。
靠近一瞧,长南眼边还有泪珠儿,现下不哭了,只定定地盯着他头上的亲爹。
萧玉珠笑了,伸手抱过了他。
狄禹祥扶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往里走。
“孩儿夜里起夜可多”
“呃”萧玉珠想了想,道,“不多,吃饱了就能一觉睡到大天亮,只偶来会哭夜。”
“嗯。”狄禹祥伸手逗弄了下长南的嘴,见他要吸吮他伸过去的手指,他不由笑了。
“把门关上。”这时他淡淡地道,头也未回。
桂花在后面低着头,安静地从外把门带上。
当夜狄禹祥子夜才回来,又让萧玉珠喂了孩儿一道,把孩子送到母亲院里去了,刚抱上怀里的温香软玉睡到凌晨,就听外面的苏婆婆小声地叫门,说小公子醒了要娘。
萧玉珠已习惯夜间再喂孩儿一道奶,叫得两声就醒了,忙让苏婆婆进来。
狄长南一直在苏婆婆怀里小声地抽泣着,哭得萧玉珠的心一揪一揪的,还好她把长南抱到怀里摇了几下就止了哭,再喂他喝了几口奶,就又睡了过去。
见孩儿安宁地睡了过去,萧玉珠抬头,哀求地看着她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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