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安回头,吃了一惊:“元兄!”再看到她身后的姜九怀,“家主大人!”
他太过震惊,一时有些语无伦次:“你们没事?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问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元墨紧紧地盯着他,“出事那天你去姜家找过我,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
那一晚姜长信的布置可谓天衣无缝——所有人都知道三爷当时正在城外悼念故人,谁也不知道是他把姜九怀约去了江边。
季云安却对姜长信存了戒心,定然是知道些什么。
“正是。”季云安收敛心神,道,“我当时便是想去告诉元兄,家主大人所用的安神香,大为不妥。”
那是姜长信给姜九怀的东西,能妥当就有鬼了,元墨急急道:“快说说,怎么个不妥?”
第一百零四章
“这款香是先师所制,先师原本将它点在琴室,让我们先养神,再抚琴,后来发现,那香初闻虽能安神,但久闻能让人心神不稳,一遇刺激,极易发狂。因为有此隐患,先师便弃之不用了。“
季云安道,“姜三爷是先师至友,对这点应当深知,却还是给家主大人用了。在下当时便觉得有点奇怪,以为姜三爷改良过香方,是以问元兄要了一些,带回去同师父当年所剩的残香一比照,气味相差无几,用料却更重了几分,家主大人日日都薰它,日积月累,心性定然大异于常人,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出事。”
元墨心里面轻声道:原来如此。
姜九怀在红馆时从未发作,因为红馆没有安神香。
姜九怀宿在她房中时也从未发作,因为她房中没有安神香。
也就是因为这一点,姜长信那次在临风轩便准备对她下杀手,因为有她在,姜九怀便不需要安神香。
元墨忍不住望向姜九怀。
姜九怀脸上无情无绪,看不出喜怒。
城东。
天上星月淡淡,地上荒凉一片,草木黑沉沉地伏在地上。
元墨回头看,言妩的画舫已经去得远了,只剩远远的一点亮光。
一路上遇见了姜家两次盘查,但姜九怀的主意太好了,他让季云安扮作恩客,与言妩坐在一处抚琴对诗,那两人不用说话,单只望向对方的眼神,就能叫人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柔情缱绻,容不得第三人打扰,因此盘查进行十分得松快,画舫顺利驶向清冷的城东。
元墨当时躲在二楼看着底下那两人,十分感慨。
她很怀疑那两人是假戏真做,厅上的每一寸空气仿佛都冒着粉红色泡泡。
离船的时候,姜九怀向季云安道:“你可以择地暂避,倒也不必急着离开。”
这是家主大人要将之纳入麾下的意思了。
季云安一时尚未反应过来,言妩先深深一福,道:“恭候家主大人佳音。”
这会儿船离得远了,元墨叹息地道:“不论是卫子越还是言妩,如果心里从来没有喜欢上什么人,日子一定能太平许多。”
这样就不会被抓来“物尽其用”了。
我的阿妩你可要把持住啊!千万不要被那小白脸骗了!
姜九怀问道:“你这是后悔了么?”
元墨好像也变成了季云安,一时反应不过来:“后悔什么?”
姜九怀慢悠悠道:“后悔喜欢上了我,日子过得不太平。”
元墨的心“咚”地一声,猛然跳了一下,连忙道:“没有没有。”
她的意思是“没有喜欢”,但姜九怀显然听成了“没有后悔”,微微一笑。
元墨话是说出口了,心里却微微一动,望向姜九怀。
月色下姜九怀人面如玉,微带笑容,这样的姜九怀,从前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
千秋万载,只得这一个,刚好叫她遇上了。
真的……不喜欢吗?
可喜欢,又是怎么样一回事呢?
她头一次想着这复杂幽微的心事,脚步不由自主放慢了。
姜九怀回头见她罕见地露出了一脸深思,不由笑问:“想什么呢?”
元墨回过神,迅速摇头,快步跟上。
“没什么。”
她可真是疯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想的?
且不说她区区一介平头百姓怎么能去喜欢位列亲王的姜家家主,就算喜欢上又怎样?人家喜欢的是男人!
唉,她还不如多想想将来怎么脱身呢……
月色照着大片废墟,断墙颓垣静静卧在草木之中,仿佛睡着了。
但当两人靠近,封青便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像鬼魅一般,依然是穿着破旧的单衣,顶着一头凌乱的鸟窝。
“大叔!”
元墨招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