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馆上一次所有人齐集议事,还是大家把自己压箱底的私房钱送“阿九”去评花榜的时候。
这一次,元墨面色郑重,神情严肃,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诸位,你们自接客以来,有没有遇到起初待你们很好,后面突然就将你们拒之门外的客人?”
欢姐道:“嗐,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不就是男人变个心嘛,这种事谁没碰见过啊。”
果然没找错人,谈情说爱这种事情女伎们最有发言权。元墨连虚心求教:“那该怎么办?”
大家使给她分析:变心分两种,一是突然变心,说不来就不来了,二是慢慢疏远,渐渐地不来了。”
“突然变的。”元墨说。突然得不能再突然了,一夜之间,天差地别。
“这也分两种,一是突然看上了旁人的好处,见异思迁,二是突然看到了你的短处,处久生厌。”
元墨:“……好像是第二种。”
“第二种又分两种,一个是余情未了,二个是恩断义绝。”
元墨沉思了良久。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姜九怀对她真看不出还有半点余情的样子,她叹道:“大概是恩断义绝。”
“唉呀,这可是最最难办的一种,一般到这份上是很难回头了。”女伎们纷纷叹息。
欢姐将女伎们打发出去,凑近元墨:“我瞧着倒不像。姜家家主若对你恩断义绝,还会把这些女伎留在咱们这里?你看阿宝还时不时带着大王去看猫呢。”
她有说是她和阿九吗?
“其实你这种情况,只要一招就成了。”欢姐又道。
元墨立刻来了精神:“哪一招?”
“脱光衣服,走到他面前!”欢姐掷地有声,“但凡他对你还有一丝余情未了,指定忍不住,只要他忍不住,事情就办妥了。”
元墨给这个念头轰得脸上发烫,“他他他要是忍住了呢?”
“那就是真没戏了。”欢姐道,“穿上衣服回来呗,还能咋地?”
元墨觉得很有道理。
脱一脱衣服而已,又不会少一块肉,反正他已经知道她是女孩子了。
他若是不理,顶多是没面子,但面子这东西值不了几个钱,没了就没有,有什么要紧?
他要是理她的话……
元墨捂住了脸。
就这么干!
元墨行动迅速地备好了衣裳,还本着精益求精的精神,买了两本春宫,仔细钻研了一番。
一切就绪,就剩一个问题。
不管穿不穿衣服,她要如何突破重重封锁,走到姜九怀面前呢?
西市有一家点心铺,做得果酱甜饼最好吃,因为元墨喜欢,所以姜九怀交代过,这家铺子隔些日子便要往姜家送一趟货。
元墨来到这家点心铺,发现铺子里生意兴隆,门联上挂着一块牌子,上书“姜家指定供奉”六字,掌柜的一见元墨,远远地便满面堆笑迎上来:“今儿吹的是什么风?二爷怎么亲自来了,可是家主大人有什么交代?”
元墨见状心中顿时稳了,看来她失宠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来。
元墨只说是顺路路过,随便挑挑捡捡,挑了一大堆,掌柜祭出店里最大的椿箱才装得下,让人抬着,亲自跟在元墨身后送货。
中途元墨回乐坊更衣,顺便请掌柜进去歇息,还让姑娘们陪掌柜喝了两盅,最后一名美艳女伎道:“二爷有事绊住了脚,有劳掌柜先把点心送过去。”
伙计们重新抬起椿箱,只觉得好像比之前沉了许多。
美艳女伎道:“二爷另添了一些东西进去,是给家主大人的,你们可千万小心,好生抬着。”
掌柜被迷得神魂颠倒,连连称是。
椿箱抬到姜家,照例要开箱检查。
不过这点心铺子是常来的,掌柜也都是认得的,箱子里照旧是码得齐齐整整的点心盒子,府兵们打开略看了看便放行了。
元墨整个人缩在点心盒子底下,一动不敢动。
感觉到箱子重又被抬起,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好景不长,没过多远,箱子再一次停住了。
有人敲了敲箱壁,“打开。”
怎么回事?平公公呢?
明明已经说好让平公公来接应的,为什么来的是封青?
他们这种级别的高手耳力非同寻常,定然是听到了椿箱中的心跳声。
好在元墨早有准备。
椿箱打开,左上角的点心盒子忽然动了动,一样东西把它顶了起来。
是一只圆溜溜的小酒坛。
坛口开了一半封,浓郁香气混在点心的甜香里,透骨而来。
封青情不自禁,重重吸了一口气。
香浓醇厚,一闻就是极品佳酿,辛烈或许比不上冰雪烧,香浓则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