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兴封路显得更幽静,而这一天,靠西边的知味居就在这里开业了,而和平时的知味小食不一样,这次挂出来的却是知味知思居,站在门口迎客的一律是二十岁左右的青衣小伙,他们也不见得如何出众,但若有人留意就会发现,他们不仅身高胖瘦差不多,连脸上的笑容也都几乎一样。
和往日那早在开业之前就大肆宣传的知味不一样,这个知味一直没有做过任何宣传,开业当天也早被预定章家翁婿,现在就站在门中迎客呢。
往来的学子举人们一个个拿着请帖进门,见了章家人总要道声好,而无论是章文庆还是弘毅,连带被拉过来的王天冬也都一一有礼的回应,气氛虽不热烈却也和睦,当然,也有那煞风景的:“世风日下,果然是世风日下啊那章家翁婿同时中举本是一段佳话,哪知却行商贾之事,这又置我辈读书人何地”
说话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青衣秀才,只见他虽穿戴齐整,身上的衣服却已有些发白,此时正一脸沉痛的连连摇头,对于他这种感叹,大多数人都没有理会,但落在光哥的耳里那就大不一样了,他本想拔腿就走,听了这话却停了下来:“这位先生有礼了。”
他虽年幼,却也穿着秀才的衣服,那老秀才倒也没有怠慢:“你是”
“我姓李,偶然路过,听到先生的感叹,非常有感触,贸然上来答话,还望先生不要介意。”
这老秀才本是自我絮叨两句,没人答话也就罢了,却不想有人奉承,立刻得意了起来:“不想小哥年龄虽小,却比这些得了举的更有见识呢。”
光哥自谦了两句,就问出这老秀才姓郭,这次又没能中,不过因他屡次赶考,在学子中也有些名号,所以这次也得了请帖,他本来也没什么排斥,但见章文庆弘毅为自家生意这么卖力,就有些看不过眼不准备再进去了。
“先生又何必这样”光哥微一思忖就道,“既然先生有帖子就不妨进去看看这章家人到底是如何行事的,若是侮我学子之风,不妨当面斥责,也能一扬先生名望。不瞒先生说,我同这章家人同来自青茗,在那里章家人也是满身铜臭,这次正好,能同先生一起正我辈之风,却是兴事”
一听这话,那姓郭的秀才就不由得有些意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千字只比三千字多一千字,为毛写起来感觉却差这么多捏
、第155章
第四十八章
对一个文人来说,最重要的一是功名,二就是名望。郭秀才年过半百,这功名一说,已有些虚无缥缈了,因此也就更注重自己的名声。而章文庆翁婿在府城也都算是薄有名声的,若是能踩他们而上,不啻为一条捷径。
不过郭秀才毕竟活了这么一把岁数,怎么也不至于被光哥两句话忽悠了,他看了看旁边的光哥:“这位小哥可是与这章家发生过什么矛盾”
“是有一些龃龉,不过那些与现在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光哥说着拱了拱手,“不瞒这位先生,我本应是青茗榜首的,却不知怎么被那周弘毅得去了,我自幼学文,家中长辈多有功名。而那周弘毅早先不过只是个孤儿,后来弟弟该嗣换宗到了章家这才开始接触书本,满打满算不到八年,如此短的时间,他就算是文曲星下凡,又怎么可能得中榜首我因不服和他发生过一些嘴角,因家中长辈管得严,最后也只有不了了之,否则我是定要告他一个舞弊的”
一听这话,郭秀才简直是又惊又妒,惊的自然是周弘毅启蒙还不到十年,妒的当然也是周弘毅启蒙不到十年就能中举凭什么就算他更有一些天资,可难道比得上他皓首穷经。
不过再一听光哥说舞弊,他心中一动:“你说真的,他有可能舞弊”
光哥也是一惊,他也知道这舞弊一事非同小可,刚才他不过那么一说,现在见这老秀才有当真的迹象,不免也有几分害怕,当下支吾了几声:“我只是觉得以他启蒙的时间,不太应该是榜首。”
郭秀才有些失望,目光闪动的看着那边,光哥道:“这位先生,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看他们此时有没有辱我学风,若真不是我们读书人所为的话,立刻就可告到学政那里,也为天下学子做个表率”
郭秀才点了点头,应了声好,就带着光哥向那边走去。
这次倩姐等人是尽量的要在士子中扩大声望,因此广发帖子不说,对于前来的也不是严格控制,没有帖子的自然不让进,可若一起前来的有帖子,也就都放行了,因此光哥同郭秀才很顺利的走到了里间,弘毅等人当然认出了光哥,可他们这个时候也不想闹什么是非,所以一怔之后也把他客客气气的让到了里面。
光哥一进去就怔住了,他本以为这是知味小食那样的饭店,谁知道里面竟只有两张桌子,一张摆满了酒水,一张整齐的放着各种餐具。屋里最占地方的倒是一个长长的,在屋中来回蜿蜒的高台,高矮程度和普通的条几差不多,可又比条几要宽一些,两边铺着淡绿色的绸布,上面铺着蓝色松江布,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倒是有很多把胡凳放在两边,而那凳子又要比一般的凳子更高些,此时还没有人去坐。
屋中已经站了几十个人,分着圈子的在那里谈论,郭秀才找了个相熟的加入进去,和别人打了招呼道:“章务本下这个帖子,到底是何意思”
“不就是要大家聚聚吗”一个人开口,“就是这地方看起来不太像馆子啊。”
“一定是馆子,你没看现在很多地方都挂了知味的招牌吗都是做吃食的,这个知思居虽不知是做什么的,想来也应该和吃食有关。就是没见到用饭的地方,莫非是在楼上吗”
“这位黄举人一定不知道这知味居就是章家开的吧。”郭秀才开口。
“这个倒是也听闻过。”
“那不觉得这不妥当吗”
被叫做黄举人的是一个三十几许的男子,他早先和郭秀才并不相熟,此时听他这么说话就有些不喜:“这又有什么不妥的我辈读书人虽说耕读传家,可大多家中也有一些生意,我听闻章务本在家里还开有学堂,显然并不是重钱财之人。”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早先对这章家翁婿也还有些敬意,谁知却见他们为自家生意这般抛头露面,却不是我辈读书人应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