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
公冶勋叹了口气:“到那时,愚兄难以顾家,家中双亲和娇娇,就托付给贤弟了”
万古雷勃然道:“小弟拼着一条命,也要保护伯父母安全,请大哥不必多虑”
公冶勋点点头,心情沉重地说道:“不瞒贤弟,皇上仁弱无主见,只听几个文臣的摆布。黄子澄、齐泰隐瞒了李景隆兵败郑村坝的实情,皇上非但没有追究罪责,反为李景隆加官太子太师,大加赏赐。但风声还是传到京师,愚兄面陈皇上,皇上却说胜败仍兵家常事,来年春李都督必有所获。为了解真相,我请皇上让我到德州一行,皇上不准。直到最近皇上有密谕指示李景隆,才命我前来德州。贤弟你把郑村坝之战的事说说,以让愚兄了解真相。”
万古雷道:“我从困守北平府说起,大哥一定想不到,柳小姐与小弟一道守城”
公冶勋一惊,一把抓住万古雷的手腕:“什么你说柳锦霞来了北平快把详情告我”
万古雷遂把守城之战、郑村坝之战以及此次佯袭大同,引李景隆冰天雪地疲于奔命的种种情形说了个大概,直听得公冶勋不时叹息“想不到锦霞去了关东凤凰山,当了副总舵主,一个官家的千金小姐,一变而为绿林大盗唉,世间事,当真叫人难以猜测这么说来,京师又出现的血蝴蝶,全是冒牌货贤弟,你有没有向锦霞提及愚兄”
“提过,是郭兄提的,她一直不愿提过去的事,她只想报仇,大哥你又在皇上身边”
“我知道她的想法,以我和她的处境,确实无法去想以后的事。愚兄在皇上身边并非为了功名,皇上器重信赖愚兄,愚兄怎能有负于皇上,独自悄悄离宫而去再说皇上是先帝立的皇太孙,燕王争夺龙椅就是反叛,唉,不说国家大事,只说我们自己的事吧。愚兄劝贤弟脱出军旅,不再为燕王效劳。燕王纵有雄才大略,但入主中原是名不正言不顺,是叛逆,永为后世所不耻。贤弟脱出官场,置身事外,仗剑行侠,何等自在,不知贤弟以为如何”
万古雷叹息道:“大哥所言正合小弟心意,但现在却无法脱身出来。小弟于危难中蒙燕王收纳,给予重任,此恩不能不报。其次小弟已入军旅,参予了举事,若是突然回家经商,燕王也不会准许,那么小弟又无立足之地。最后是小弟的家仇,仇人都在朝中做官,掌的是锦衣卫,小弟要复仇就只有等到杀进京师那一天当然,这是私仇,以后再论。总之,身不由己,是以小弟只有顺大流,听其自然”
公冶勋道:“愚兄也是身不由己,贤弟说得好、只有顺大流听其自然唉,将来是个什么结局,只有听天由命了”
万古雷道:“上天安排,让小弟和大哥各在一方营垒,不管今后局面如何,小弟与大哥兄弟之情终身不渝”
公冶勋激动地拉住他的手道:“愚兄对贤弟也是如此愚兄将双亲和娇娇拜托给贤弟。如果燕王失利,贤弟就来投奔哥哥,到时弃了官职,你我到江湖上行走,联袂行侠”
万古雷也激动无比地拉住公冶勋:“大哥,真有那一天,乃平生之大幸也”
正在此时,苏杰在室外道:“大人,燕王特使有请万特使回屋,李都督召见送行”
万古雷、公冶勋只好放开手站起,相互注视,热泪盈眶,一时说不出话来。
万古雷深吸一口,道:“大哥,珍重”
公冶勋也深情地回答:“贤弟,珍重”
万古雷转身出来,公冶勋送到门口,两人再次行礼,互道珍重而别。
万古雷回到前院,方天岳正在等他,见他来了,笑道:“故友相逢,难得难得李都督召见,兄弟不得不大煞风景,请兄回来”
万古雷叹口气道:“劳兄久候,走吧”
卫士带着二人转到了左侧另一个小院落,这里十分幽静,天井花坛上有几盆寒梅,争相竟放,点缀出一派生机。
李景隆在一间书室接待二人,相互见礼毕,李景隆微笑道:“殿下可有什么嘱咐”
方天岳取出绸包,当着万古雷翻开绸巾,露出有火漆印的信封给万古雷看了看,万古雷确认是燕王手写原件,便微微点头。
方天岳双手呈上书信,李景隆当即拆开,仔细地看了又看,然后抛进火炉,化为灰烬。
“请二位转禀殿下,景隆已知内情,这就请二位特使起程,行前由景隆设午宴饯行,请”
方、万二人赶紧站起,跟在李景隆后面,又回到前院一间较大的室内,里面已坐满了文官武将,见李景隆来了,全都起身行礼。
主宾席上,公冶勋已经在座。他对万古雷只是微微点点头,对方天岳则不事不睬。
席间免不了相互祝酒,公冶勋和万古雷也相互敬酒。两人心里都明白,这样的机会只怕难得再有。他们虽然不再说什么,但都有些伤感,一切尽在不言中
半个时辰后,万、方等人起程,由皇甫玉、曾玉麟、许高相送出城。
临别时,皇甫玉道:“各位好,天气恶劣,可不要发生什么意外才好”
万古雷不理睬,方夭岳则回答道:“多谢三位牵挂,后会有期”
一行人走出十多丈外,万古雷回头运起功力扬声道:“皇甫玉,杀父之仇必报回去告诉你的老子,小心颈上头颅”
皇甫玉冷笑道:“万古雷,你不过是只丧家之犬,一条漏网之鱼,错过今日遇上,定将你捉拿归案,押至法场正法”
万古雷不再说话,只咬紧牙关压住一腔忿火,罗斌则大吼道:“皇甫玉,不杀你全家报仇,誓不为人,你等着报应临头的那一天”
身后没有回答,想是回城去了,耿牛刚想骂上几声已没了机会,只恨恨地咒道:“等着瞧,俺总有一天把他大卸八块”
方天岳道:“快走吧,要下雪哩”
一行人纵马飞奔。天气奇冷,寒风如刀,一个个低头奔驰,晚上才赶到了景州。
好不容易敲开了一家旅店的门,要了六间上房,胡乱吃了饭,各自歇息。
万古雷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却无一丝暖意,心里又老想着方天岳给李景隆的那封书信,若不是有见不得人的机密,又何必神神秘秘联想起道衍法师的话,莫不是李景隆暗中与燕王勾结若真是这样,皇上以他为统兵大将,岂不是把江山断送在他手里这李景隆受皇上如此信任,这样干未免丧尽天良可是,这只是自己的猜测,也许燕王有拉拢他的心。
他是否肯背叛朝廷,只怕还不一定。迄今为止燕军虽取得小胜利,但并未占了优势,天下兵马还多,鹿死谁手还无定局,谁知开春后又是一番什么情形。他想了一阵想不出结果,便把此事抛开,去回想与公冶勋的谈话。公冶勋把家小托付给了他,要他不负娇娇的真情,这说明娇娇依然挂着他、恋着他,他当时真想告诉公冶勋,他对娇娇的情爱世上无人能替代,除了娇娇他决不与人婚配,他心目中只装得进一个娇娇,此生此世决不会变心但他不好意思说出来,只能在心里呐喊,不管今后如何,他定要找到她,与她终生为伴
想着想着,不由动起情来,他真想马上就见到娇娇,把娇娇紧紧搂在怀里,哪怕地陷天蹋也不松手,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泪水湿润了眼眶,他想象着今后重逢的时刻,心里一遍遍地呼叫:“娇娇、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