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元敏自从踏进再世堂,第一次见着淳于中的面开始,一直到刚刚,才终于开口说这么一句求医的言语,这与一般前来求医者,千拜托万拜托,甚至极尽卑躬屈膝之能事的状况大不相同。尤其是淳于中这几年来形同收山,就算病人来头再大,他也顶多负责露面会客,寒喧聊天而已。至于看诊,天下诸病,不论疑难杂症,门下弟子出手,已然绰绰有余,淳于中现场提点几句,那已是破天荒的大事了。
左元敏所受的待遇特殊,不言可喻。再说他就这么大剌剌地躺在床上,淳于中还要每天亲自来调理他,这还不打紧,最气人的是,他自清醒了之后,老是一副但听天命的样子,丝毫没将淳于中当成救命恩人一样看待,其中滋味,也只有淳于中自己知道了。
由此推断,淳于中之所以还这么在乎左元敏,只怕果真是为了左元敏这个特殊的病例。不过左元敏刚刚最后这句:ot希望前辈救命。ot倒让淳于中颇为受用。他心中一宽,微笑道:ot能不能救命,也殊无把握,不过只要有机会,老夫是绝对不会放弃的。ot
左元敏道:ot有劳前辈费心了。ot于是便将太阴心经所载疗伤篇,缓缓自口中背颂出。
这太阴心经疗伤篇威力奇大,就是当世内丹名家张紫阳,当时在乍听之下,都觉得相当惊讶,这淳于中不过是个大夫,而人体经络的血脉运行,只是众多医疗行为中的一环。他听到后来,竟然隐隐听得经文中提到,拥有内力者,可以经由激发牵引而能以自体疗伤时,心中第一个念头是:ot这不可能ot
只听得左元敏仍滔滔不绝地背颂下去,讲的已不是理论,而是实际操作面的东西了。淳于中又惊又喜,像是捡到了一个从天而降的宝贝,却不知它的真正价值,究竟在哪儿。不过眼前就有现成的试验品,倒底是一块石头还是璞玉只要一试就知道了。
淳于中想着想着,掩不住心中雀跃之情,就好像一个孩童忽然接到了父母亲所赠送新的玩具,迫不及待地想马上试试一般。他站起身来,背对着左元敏与夏侯如意走到窗边,以免让人瞧出他此刻心情的激动。同时脑中也不断地盘算着,此疗伤篇中所载各种法门的可行性。不知不觉间,左元敏已然背颂完毕,问道:ot前辈,如何有帮助吗ot
那淳于中哪有办法马上记住所有的经文,然后融会贯通,立刻给他一个答案。再说左元敏只不过念了一遍,淳于中心中所记,十不到二三,这当中还有许多与太阴心经本身有关的部分,那就更不知所云。不过直觉告诉他一定有帮助,只是有什么帮助,这会儿根本说不上来罢了。
淳于中沉吟半晌,终于说道:ot此经文中所言,实在太过玄妙,老夫前所未闻,不敢骤下断语,不过左兄弟放心,明天这个时候,老夫就可以拟妥整个诊疗步骤,能不能像经文说的那般神奇,马上便可知分晓。ot
左元敏再三称谢。淳于中起身道:ot如意,今天让病人早些休息,储备体力,以备明日。ot夏侯如意应诺,说道:ot左大哥,早点休息吧。ot跟在淳于中身后,一起出了房门。
夏侯如意跟着淳于中走了几步,忽地开口道:ot师父,左大哥他伤得这么重,究竟能不能完全康复ot淳于中道:ot如意,你对你这位口中的左大哥,倒底有多少了解能不能说来让为师知道ot
夏侯如意惊道:ot是他有什么不妥吗ot淳于中摇头道:ot太阴心经是江湖传说中,一门失传已久的内功心法,二三十年前曾经惹得满城风雨,腥膻遍地,不过因为它始终没有出现,也没听说有谁得到了它,所以传说总归只是传说,逐渐地为人所淡忘了。没想到今天突然有人说他会这门功夫,兹事体大,想你修书一封,请你父亲前来,一同参酌。ot
夏侯如意犹豫道:ot这ot心想,说到底,自己确实也不清楚左元敏的来历,只知道他为人豪爽讲义气,做事颇有自己见地,年纪又与自己相仿。当时她决意一闯江湖,碰上这样的人,是她的运气,于是便一头栽了进去,说有什么道理,还真没什么道理。
淳于中道:ot你年纪尚小,不知厉害,你父亲名满天下,向来也是说一不二,处世公正的人,这姓左的年纪还轻,就算真有什么事,也万万落不在他头上,这点你尽可以放心。ot
夏侯如意脸蛋一红,啐道:ot师父,你误会了啦,又没有ot淳于中道:ot既然没有,那不更容易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凡事有你父亲做主,更有何惧ot
夏侯如意一听,还是觉得淳于中没听懂她的话,气得小嘴一嘟,说道:ot知道啦,徒儿这就立刻去写。ot淳于中道:ot写好之后,交给鲁总管,他会找人送去。ot夏侯如意答应,再拜而别。回房之前,特别先到帐房去借了文房四宝,回来坐在案前,一提起笔来,忽然脑中一片空白。
原来那夏侯如意自拜别双亲,来到临颖县城,至今六个多月,中间还隔一个新年,家里不但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就是一封信也没有。尉城离这里虽远,但是两边素有商务来往,每月都有车马来回运补药材一趟,托人带封家书只是举手之劳,想来他是压根儿没想过要做这事吧
夏侯如意知道自己在家里不受重视,本来不去想它也没什么事,现在一提起笔来,脑筋静了下来,一股莫名的感伤也跟着袭上心头,跟着鼻子一酸,竟然落下泪来。
泪珠滴在纸上,立刻晕了开去,夏侯如意连忙伸手用袖子去抹,没想到才擦去两滴,接着又落下四滴,再擦去四滴,马上又啪搭啪搭地滚落六滴,夏侯如意终于忍耐不住,ot哇ot地一声,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有如黄河溃堤,一发不可收拾。但是她在别人的屋檐下,也不敢哭太大声,抽抽咽咽了好一阵子,这才逐渐平复下来。一抬头,那张铺在桌面上的纸,又湿又皱,已经不能书写了。
夏侯如意随手揉掉,有些气恼自己的不够坚强。眼见家书写不成,一时又不想出房门去拿纸,索性转身进了内房,钻进了床上的被窝。
才躺没多久,忽听得门外有人敲门,喊道:ot如意师妹,如意师妹ot夏侯如意只将头伸出被窝,喊道:ot谁呀ot那声音道:ot是ot夏侯如意心里嘀咕:ot,,,是谁啊ot实在不愿下床。但是天色尚早,若是让人知道她这么早就休息,一状告到淳于中面前,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听着外头那人又继续敲门,不禁觉得心烦意乱,直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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