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言酒在被送去本家学习宗主的第一天,就被所有人欺负了惨。
那时候的言酒才刚学会走路,又倔又犟,一身的伤口和泥,不向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撒娇,对于这个凭空出现的“母亲”更是不待见,就连贴身管家程知秋要为他清理伤口,也被他拳打脚踢赶了出去。
那天戚女士袖子一卷,冲了进去,把言酒整个丢进浴缸,粗鲁地搓了个干净,肥皂水浸在伤口上,疼得小家伙眼泪直流,却是一声都没吭出来。
“跟自己家里人置什么脾气,你要凶,尽管了对欺负你的人凶,你有本事,谁也不敢再欺负你。”
那不开事的小家伙儿还真把这话听了进去,咬着牙处理完伤口,半夜疼得睡不着,也没有半个人关心。
第二天,带着一身的创可贴,小勇士把所有的孩子都推进了泥里,被宗主训了一顿,由戚女士领回家了。
第三天,小勇士把当天嘲笑他的人再次推进了泥里,自己身上却没有沾泥,晚上回房间的时候,不仅没挨罚,还被表扬了。
言酒五岁的时候,连十岁的孩子都不敢惹这个小霸王了。
谁敢招惹,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浑身青紫还不能哭,要是敢告状会被揍得更惨。
这时候的言酒已经跆拳道出师了。
他惊人的天赋,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放纵他的蛮横无理。
“母亲。”
言酒请完早,报告完一切,便去吃早饭,到本家学堂学习。
他心智成熟得早,也对这个母亲尊敬有加。戚女士仅他刚过来的那一次,之后的所有时候,都是一个高贵端庄的女人。
她教会了他很多,从做人,到做事,一切的一切,让他能慢慢过上自己所愿意的生活,所以他渐渐承认了这个母亲。
戚女士的性格很好,也十分大方,如果表现好,不仅每个月会把他送去生母那里住几天,还有机会体验其他孩子所体验不到的事情
偷溜出去,看看真实的世界。
言酒从小就不是什么笼中鸟,见得多,学得更快,七岁的时候,竟然连十五六岁的孩子都能比下去。
那时候言酒的世界,最重要的有两个人。
一个是热爱艺术的妈妈。
一个是令人尊敬的母亲。
言酒长得更像妈妈,微微卷入的头发,立体好看的五官,带了点浅灰色的眸子;性格也更偏向她一些,不过更冷淡些;连天赋,都随了她,所有的艺术,手到擒来。
他从生母那里学会了钢琴,小提琴,绘画,还有很多新奇的玩意。
天才不愧就是天才,仅仅听一遍,就能跟着慢慢弹最复杂的曲目。
他学得太快了,所以九岁的时候,连妈妈也不知道该教他什么好了。
妈妈是个温柔内敛的女人,金发灰眸的大家闺秀,与端庄贤淑的母亲不同,妈妈总是很安静,静得宛如一幅画,是潺潺的流水,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
言酒很喜欢妈妈安静时候的样子,秋日的午后,透过窗户的橙色阳光撒在盖在妈妈腿上的棕色毛毯上,会给人一种特别温暖的感觉。
可这种温暖,却在言酒十岁生日之后不久,戛然而止了。
他不用像普通小孩子那样去听那些专说给孩子听的谎言,甚至亲手,将她送去了那个世界。
记忆的洪流将言酒淹没,有些混乱,但每一个片段,都让他无比怀念。
据说人快死的时候,会有人生的回忆走马灯。
看来,自己这回是真的,再回不去了吗。
回忆里再没有什么美好的东西,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世界只有三种颜色。
黑色,白色。
最多的,还是灰色。
压抑而令人窒息,却不得不在这漫天的灰色中生存下去。
可某一天,连这灰色的世界,也被命运给打破了。三五年之内就会死去,这种事情,言酒根本不打算接受。
“要死你们去死好了,想活下去的人,臣服于我。”
言酒在不断涌入世界的黑色洪流之中,劈开了一条道路。
来到青池,来到英,追寻圣灵的线索,接受严家宗主的继承,正式接手严家一切的事务。
他原本以为,这样的生活就是往自己肩上的担子里又丢了两块巨石,可某人的出现,让他惊奇地发现。
这个世界上,并不止那三种颜色。
言酒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人的,甚至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件事的。
这种缺席了他快十八年人生的感情,突然之间,犹如暴风雨一般袭了过来。
童年时的疑惑,此刻终于是明了了。
纵使过着那样的日子,妈妈为什么还是爱着那个男人。
喜欢这种感情,太过无赖了。
它从来不会跟你讲道理的。
就像,你明知道,现在的情形也好,时机也罢,你都不该动这份感情。
可是视线会被那人最普通的一言一行所牵动。
就像,你明知道,这个人就是性格如此,他根本不喜欢你。
可是心脏还是会为那人的一颦一笑而跳跃。
他站在爱情上,充斥了你的整个世界,睁眼是他,闭眼是他,心里脑子里全是他,连血液都叛变了一般为他流淌。
无可救药了。
这条命,果然在喜欢你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是你的了。
言酒自然是知道,他的所做所为是多么的愚蠢,放在一年前说不定能笑死自己。
可现在,自己确实那么的心甘情愿。
可能,唯独有一点吧。
在没有你的短暂时间里,我又想你了。
如果,只是说如果。
因为曾经有那么多人说,我是被上帝眷顾的孩子。
所以,如果。
如果上帝真的眷顾我。
我想最后再见你一面。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想要亲口告诉你。
叶歌。
叶歌
“言”
“言酒。”
“言酒”
“言酒”
“”好冷啊。
言酒似乎是听到那个日思夜想的声音了,那个一旦闲下来,就会充斥了整个自己的声音。
天空灰蒙蒙的,在下雨。
也可能是雪,不过落入人间的时候,已经化作冰水了。
真的很冷。
“言酒,你看看我”
唔。
像是错觉的样子。
这雪水,怎么是暖的呢。
“叶歌”言酒看着那张脸,那张再也不是面无表情的脸上,被雪水滚出了好多道痕迹,看着就很悲伤,“你是不是哭了”
“别说话。”
言酒笑了笑,抬手想去擦叶歌脸上的水渍,手指一摸,鲜血淋漓。
“把你的脸弄脏了。”言酒努力提起来嘴角笑了笑,“像只大花猫。”
“言酒,别说话了,求你了。”
gu903();“不行,我想说。”他本来就是这么倔的人,这么倔地来到世界上,也要这么倔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