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翠选择默默地掩上了门。
等到第三个月能同房时,卫檀生唇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来,笑起来时,色若春晓,如珠似玉,满帐生辉。
丹色唇瓣间吐出压抑的喘息,汗水润湿了眼睫,腰腹动作刻意放缓了些,憋得眼尾甚至也染上了抹海棠红。
惜翠伸出手,环住了他脖颈,与他额头相抵,紧密相贴。
或许是知道自己太过欲求不满了些,事毕,青年眨眨眼睫,一本正经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笑道,“修行佛理本是饥来吃饭,困来即眠。吃饭时不肯吃饭,百种须索;睡时不肯睡,千般计较。与修行而言才是大忌,修行,讲究的要随心自在。”
昨晚放纵了些,早上醒来时,全身上下还有些疲惫,惜翠看了眼空荡荡的枕侧,套上鞋,下床走了两步。
只瞧见熹微的晨光中,卫檀生早早地醒了,正临窗坐着,低敛眉眼,拿了把银色的小剪刀在剪纸。
银光翻飞之间,已剪出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彩燕。
看见她,青年笑着站起来,绕过肚子,将她抱在膝上,拿起桌上的剪纸,一样一样的往她鬓发间戴。
乌黑的发髻上落了些彩燕,彩燕伸展着羽翼,振翅翩翩欲飞。
剪彩为燕,本是荆楚之地立春的习俗,但让卫檀生做起来却是一副煞有其事的认真模样,将今春两人没来得及做过的那些风俗,一一地补全了。
“我初剪这些,还不甚熟悉,”卫檀生捋去她额角散落的发丝,笑道,“等明年开春,我再剪为你和妙有剪上一些时兴的,到时候手艺想来会比今日好上许多。”
见她整天没什么精神,每日都困倦欲睡,卫檀生便带她出去踏青。
趁着春还未落,她身体还支撑的住的时候,她和卫檀生一起跑了不少地方。京郊有一片竹林,盛产竹笋,卫檀生带着她,在竹林里慢慢挖。
看笋尖钻破土壤,绿意莹莹,鲜嫩可爱,爆发出顽强蓬勃的生机。
又提着扫帚,扫清了竹叶,留出一片空地,就地煮了一锅笋汤。
汤色微白,撒上了些翠绿的葱花,看上去赏心悦目。
卫檀生拿着木勺搅拌了一会儿,他端起碗,盛了一碗汤,凉了一片刻才递给她,顺便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瓷白的碗中,微黄的竹笋漂漂悠悠,像横卧在江中的小舟。
卫檀生在山寺中待得时间长,惜翠记得他不吃葱蒜等五辛。
但他却端起碗,神色平静地喝了一口。
惜翠微有些诧异。
卫檀生见她惊讶,眉眼弯弯地笑道,“若是你一个人喝笋汤,未免太无趣,两人同享才能尝出些滋味来,还是说,翠翠你并不愿分我这一碗”
春日看晓山最佳,空山寺所处的空山不高,但想要到山顶,也需得些费力气。一大早,卫檀生与她便驾车去了空山,天色未亮,打着灯笼一路往上。
“此时山中雾气深重,”卫檀生将车上那件小斗篷罩在她身上,低头系好了脖颈前的系带,附身落下一吻,笑道,“你有孕在身,不能着凉。”
或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也或许是真如系统所说的那般,才往上走了一截,惜翠就觉得体力不支,气喘吁吁。
明年,或许明年这个时候她就能回家了。
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惜翠心想。
但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卫檀生说起这件事。
卫檀生看她累,提起袖摆帮她揩去汗水,轻声道,“若真走不动,便不上去了,山腰也别有一番景致。”
惜翠摇头,“来都来了,不上去太可惜。”
还没到完全支撑不住的地步,惜翠不愿卫檀生背她,一路走走停停,总算顺利地走到了山顶。
此时,山雾还未完全消散,淡淡的峦气浮在林间。
卫檀生将带着的坐具铺在地上,悬崖绝壑,云蒸霞蔚,远处绵延不绝的山峰如生长在天际,隐隐约约,只能瞧见一抹淡青色的弧,慢慢地,曙光半掩,一轮红日自山顶吐出,霞光万丈,雾渐渐地散了,显现出爽朗明媚的林间之景。
遥遥地往下看,松涛万顷中,还能瞧见满目的新黄,那是山脚人家种的油菜花田。
是春日,是新生。
是四季轮转,稻谷更迭,繁衍生息的尘世之景。
天地万物,山川江河之美,她都想带他一起感受。
第102章夏秋
虽说要带卫檀生一起感受世间之美,但一入夏,季节交替之际,惜翠就病了一场。
这一病,病得沉重,再加上有孕在身,刘大夫也不敢给她开什么药,只能慢慢调理。好在有吴怀翡帮着,调养了一段时日,总算养了回来。
只是,从暮春到初夏那些日子,她都是在床榻上度过的。
一晃眼,就到了盛夏。
入了夏,惜翠这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地狱生活。
堂阁的四面隔子门都卸了下来,藤床薄被都搬到了屋里,清风入室,也抵不过炎炎暑气。
心知自己时日无多的惜翠,头一次希望时间能走快点,自己赶紧领了便当回去,至少在家里有空调有wifi和冰镇西瓜。
大梁也并非没有解暑的冰镇小吃,只是她有孕在身,卫杨氏担心伤身,格外忌讳她吃冰寒的,凉水也不准多喝,只安慰她多忍耐一会儿,再将自己份例内的冰块多拨了一些到她房里。
吃惯了现代各种糖精、奶油、添加剂的雪糕冰淇淋,大梁的凉水,算不上多美味的东西,没有办法,也只能硬生生地熬着了。
穿着件白纱无袖的暑衣,惜翠躺在藤床上,还是热得怀疑人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卫檀生坐在她身侧,眉眼低敛,帮她打扇。
扇面微扬,携来徐徐廊外的荷风,护花铃荡出铃音清响。到了酷暑,麻雀似乎也被晒蔫了,没了叽叽喳喳唠叨的心思,倒是蝉在疯狂求偶,滋哇儿滋哇儿的乱叫。
瞧见她宛如一条咸鱼一样瘫在藤床上,他眼里带了点笑,轻声问,“可还是睡不着”
藤床上的凉席被体温捂热了,惜翠将自己翻了个面,贴着凉快的那一面继续咸鱼瘫着。
怀孕之后,她不论吃什么都没什么胃口,躺在藤床上时,倒特别想吃街上卖着的冰雪冷元子,冰雪冷元子是大梁随处可见的小吃,用黄豆和砂糖、蜂蜜团成一团,浸到冰水里,用来消夏解渴再合适不过。
“我想吃冰雪冷元子。”终于还是按捺不住热意,和舌底生出的口水,惜翠坐起身,默默地抗议。
卫檀生摇着扇子的手未有停顿,耐心地徐徐地说,“但你如今有孕在身。”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她好像比之前更瘦了些,看不出像是怀孕的模样,下颌更尖,衬托的眼也更大,在身孕和酷暑的双重折磨之下,眼下泛起了淡淡的青黑。
每日清晨,他帮她梳头的时候,她头发也大把大把地掉,向来乌黑的发也失去了光泽。
卫檀生只当她是因为怀孕在身胃口不好,前些日子又大病了一场的缘故,并没怎么深想,转瞬,注意力又集中到了惜翠口中刚刚提到的冰雪小元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