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不明白分局主的意思,可否明示”
“这好比是睁着眼睛往火坑刀山里跳。”
“什么有这样严重”
罗衡吁出一口长气,苦笑道:“你所护送的人,是前南京宁国府的铁面推官余星海,对不对”
“是呀如果不是所谓忠臣义士,兄弟才不做这种毫无代价的护送人呢。”
“余大人在于国府三年任内,把南漪湖的霸王贺霸绳之于法,把青戈江附近的五庄三集的几处黑道秘窟扫除,把六山寨四隘头的十余股大盗肃清,扳倒了南陵、太平两县的两个贪赃枉法知县,送他们上了法场。”
“对,所以称为铁面推官。”
“后来调任卢州,两年来群盗远避,土豪劣绅一远走他方避风头。”
“对,这是可敬可佩的好官。难得的是他迄今仍然两袖清风,也因此南京方面的那些贪官污吏对他极端厌恶,视为眼中钉,必欲杀之而后快,将他调回南京置闲。最后又将他赶离南京,调宁州山区任州判,降一级任用,他却毫无怨言,欣然就任。”
“老弟,余大人降任宁州的消息,上月便传到九江了,宁州自不必说。”
“咦不可能吧余大人半月前方接列任命”
“你不知道这是南京那些狗官们,早已安排下的借刀杀人毒计”
“什么,这”
“你知道宁州附近有多少股悍贼”
“这”
“不要说贼,说黑道巨霸,九龙山与龙泉山的金翅大鹏丁搏九与九龙头程潜,皆是名震宇内的黑道之雄。那金翅大鹏与霸王贺霸是金兰兄弟,贺霸五年前被余大人擒获,罪名是强抢民女,谋财害命,反牢劫狱,窝藏大盗,判了个秋后决,刑死法场。”
“天金翅大鹏”李琪抽口凉气叫。
“余大人降调宁州,据兄弟所知,全是金翅大鹏在捣鬼,他与那些赃官勾搭上了,余大人这次唉你明白处境么恐怕走不了百十里,余大人的性命便老弟,你还是”
李琪脸色苍白,说:“我得等兄长前来之后再说。”
“你要知道,一进九江,你们便等于是一脚踏入鬼门关了,那些凶悍的刺客与凶手,早在半月前便在等候余大入前来送死啦”
“分局主的意思”
“老弟,脱身事外,还来得及,最好你立即动身转回南京。”
“可是,余大人全家”
“他是朝廷命官,你犯不着替他担心,他可以请九江的知府大人保护。”
“这”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九江的知府大人他不是聋子,想必早有风闻,他将借口宁州属南昌府管辖,推给南昌挑这付重担,必定拒绝派人护送。”
“那”
“你的意思”
“为人谋而不忠,那算是大丈夫我要等兄长前来再说。”李琪断然地说。
“这”
“分局主,贵镖局有的是英雄好汉,能不能请分局主派人”
“老弟,不是兄弟不够朋友,而是”
“凭家兄的交情”
“老弟,敝局的镖师,皆保的是水路镖,至宁州是陆路”
飞鱼曾略义形于色地接口道:“分局主,咱们江湖朋友讲的是道义,敬重忠臣义士节妇孝子,余大人这件事,咱们岂能袖手旁观咱们放舟鄱阳,换小船走建昌,沿修水上宁州,名正言顺”
罗衡苦笑道:“曾师父,这不是咱们的镖路,这一来,不仅坑了余大人,也毁了咱们的镖局,你想到后果么”
“分局主的意思”
“咱们爱莫能助。”罗衡讪讪地说,语气却极为坚决,无可商量。
李琪知不可强,离座说:“兄弟无论如何,也得等家兄前来再说。不过,兄弟已下定决心,上刀山下油锅,兄弟绝不退缩。打扰了,告辞。”
“老弟”
“改日再来打扰,目下既然知道余大人处境凶险,兄弟必须返船保护,告辞。”
送走了李琪,罗衡向飞鱼曾略苦笑道:“曾师父,这件事你大概感到不平,可是,咱们如果卷入漩涡,川远镖局除了关门大吉之外,没第二条路可走。那金翅大鹏只消哼一声,咱们的镖旗必定走不出九江,你也未免太鲁莽了。进去吧,这件事不必再提。”
两人刚转身,尚未踏入店门,身后传来一声佛号,声不大,但直震耳膜,接著有人说:“施主留步。阿弥陀佛”
罗衡警觉地转身,脸色一变。
是位瘦小老迈的高年僧人,僧农僧帽,项下挂了念珠串,左手捧木鱼,右手持木鱼锤,老眼灼灼,冲他刚嘴一笑道:“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川远镖局的熊总局主坐镇武昌,生意人和气生财,他不希望一个分局主擅自主张,卷入江湖仇怨的漩涡。阿弥阳怫善哉,施主须及早脱身事外,后会有期。”
罗衡心中一冷,强定心神问:“大师已知道余大人的行踪”
“狗官两年以前迄今日的行踪,皆在眼下,巨细无遗尽在算中。”老和尚阴森森地说。
罗衡淡淡一笑,不满地说:“你们这样做,会引起白道朋友的公愤的。”
“是么施主又有何打算”
“哼大师猜猜好了。”
“老纳猜想,施主必会权衡利害,阿弥陀佛”
老和尚不再稽留,冷冷一笑,转身便走,一面敲动木鱼,一面念着佛号。
木鱼本身并无异处,响声亦平常,但每敲一声,每念一句佛号,罗衡与飞鱼曾略,皆不由自主身躯一震,只感到脑门发炸,如中雷击一般,随着木鱼声与佛号声战栗,气血上浮耳中轰鸣。
直至和尚远出四五丈外,两人方回复常态,惊得手脚发软,脸色泛灰。
“好厉害”罗衡悚然地叫。
“他是谁”飞鱼骇然问。
“魔僧持一,癞头和尚的师弟。”
飞鱼打一冷战,惶然道:“他他是早年的”
“早年的飞天夜叉尚一清,魔道中数一数二的凶神恶煞。”
“老天这件事”
“这件事。咱们必须置身事外。”罗衡肃然地说。
飞鱼一咬牙道:“分局主,要不要知会李琪兄一声”
“你想趟这一窝于浑水”
“这”
“咱们已经涉嫌,附近可能已有不少眼线侦伺,你这一去,不啻自寻死路。”
“只怕李琪兄不谅解”
“咱们事不关己不劳心,你算了吧。你去通知赵缥头一声,我这几天押镖至南昌,如果有人来访,要客人留下话便可。”
“是,分局主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