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桂香得到了满足,当真想好好完成丈夫交代她的任务。可是当她早上起来,挑拣了半天,好不容易选出最不起眼的几瓶营养品去隔壁泥巴房时,却发现铁将军把门。
她原先还以为便宜婆婆下田去了。农村背着小孩下地再正常不过。可一直等到天黑,泥巴屋都没开门。待瞧见兰香妈过来喂猪时,她才意识到不对劲:“婶婶,我阿妈去哪儿走亲戚了,是冯家吗?”
她越想越觉得合理。肯定是周秋萍嘴狠完了躺在床上想明白了没男人活不下去,就又眼巴巴回家去了。她回去没面子,少不得周高氏卖那张老脸。
胡桂香咯咯笑出声,勉强做出同情的模样:“哎哟,阿妈真是命苦,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女儿,还要跟着她去受累。”
兰香妈从来都看不惯胡桂香,看她矫揉造作的姿态更是辣眼睛。她也懒得搭理人,随便对方自说自话。
胡桂香自己脑补了一出大戏,把自己乐得够呛。她兴冲冲地跑回家,跟丈夫分享喜讯。
周良彬稍稍有些悬着的心立刻落回了胸腔子。他就说嘛,一个连省城都没去过的农村妇女,能折腾出什么大风浪?泥腿子不是被逼着的话,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周良彬吩咐妻子:“你拿2000块钱给我。”
胡桂香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良彬,算了吧,你先在家好好歇歇。大热的天,就别出去跑了,叫我跟儿子担惊受怕的。”
周良彬脸立刻拉的老长,冷笑道:“怎么,觉得我吃软饭了,我挣钱你没花过?”
胡桂香心中暗暗叫苦。这几年丈夫东奔西跑的,的确挣过一些钱,但亏出去的更多。
大家都是从南方拿电子表回来卖,偏偏他拿到的就是假货。做服装生意来钱,他进了一批真丝裙。看着高档的不得了,结果下水一起全糊了。因为那裙子的材料不是真丝而是纸。
如此三番两次,他原本积攒下来的点儿家底也折腾的差不多了。还得她从娘家拿钱贴补。她爹妈搞养殖挣点钱也不容易啊。
胡桂香不敢得罪丈夫,只能干笑:“当然不是,就是咱们要稳扎稳打,你现在不是做的挺好的吗?”
听了这话,周良彬更是脸黑的跟锅底似的。他的确拉起了一条生意线,这年头搞走私最来钱。他没办法跟当兵的一样拿着枪部队押货,但小打小闹来钱也不少。
可恶的是他养肥了一群白眼狼。他拉起的队伍居然反水了,吞了他的货,还差点在路上要了他的命。
他就不该带这群穷鬼发财。
也是当初缺人手,实在没鱼虾也行。
周良彬恨不得掐死胡桂香,面上却做出深情款款的模样:“你别瞎想,我就是要把手上的事处理一下。以后我也不跑了,守着你们娘儿两个好好过日子,保准不让你吃苦。”
经历这么多年,他也想明白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是前程远大的人,就不该挣那个辛苦钱。
想通了,他落在妻子方向的眼神就愈发柔情似水。
胡桂香泡在这一汪水里,人都软了,哪里还能说出拒绝的话。手比嘴巴更诚实,立刻将家底全都刨出来,一股脑儿塞给丈夫。
周良彬拿了钱心中高兴,居然吧唧在妻子的脸上亲了一口,直接将胡桂香亲的头晕眼花,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女人哪里能离了男人呢?离了男人还怎么活?
就是周秋萍嘴上说的那么硬,还不照样巴巴儿追回去,生怕男人真休了她。瞎闹腾,搞得那个老不死的还要过去跟着伺候,家里的活都没人干了。
周良彬亲了老婆油晃晃的脸就觉得恶心,根本不耐烦再跟人腻歪。他将钱揣进口袋,又抱怨妻子:“你还说呢,没事瞎折腾,就让老太婆伺候她坐月子怎么了?不搞得那么难看,她也不至于发疯。”
自己老婆有没有怀孕落胎,他不清楚吗?就胡桂香这德性,给她10个胆子也不敢给他戴绿帽子。
胡桂香撅着嘴巴,老大不乐意:“她又不是没婆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老娘去伺候月子的道理?”
周良彬才懒得理会这些娘们之间的屁事。他拿了钱就闪人,连中午饭都不稀罕在家里吃。
胡桂香看着丈夫离开的背影直跺脚,这马上就要大忙了,他跑了,谁去收麦子割油菜,谁去插秧种稻子?
要命,就不该让周秋萍回娘家的,还把死老太婆也带走了。不然就她俩下田,抵得上两个男的了。
要不,想办法把人喊回来?不行,良彬肯定会发火。到时候别连家都不回了。
不会的,不会的。就是不为自己,也为儿子。这可是他的种。
哼,她有儿子,她胸脯就能挺得比谁都高。
不像周秋萍,灰溜溜地跑回婆家,还是照样做牛做马的命。
女人没儿子呀,那就不算个人。
第17章、进城好挣钱(捉虫)
胡桂香幻想周秋萍再婆家做小伏低地立规矩时,周家祖孙三代已经到县城安置了下来。
一大早,天还灰灰亮的时候,兰香的小叔周伟就开着拖拉机将泥巴屋里的四个女人连人带行李拉上了马路。
昨晚秋萍跟他爹说好了,今天托他帮忙搬家。
拖拉机在路上突突突开了一个多小时,可算是在县城卫校门口停下了。学校除了毕业生之外,其他人还没放暑假呢,门卫当然不能让拖拉机进去。
好在周家祖孙三人的行李也简单,不过是换洗衣服以及一些生活用品,什么家具也没带。周伟帮着周家母女,三两趟就将东西全都拉进了宿舍。
他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诚心实意地点头:“县城果然好,学校真漂亮。可惜兰香上了高中没念卫校,不然这会儿毕业了也是国家干部。”
周秋萍笑道:“一年考不上再复读一年呗,兰香还小呢。”她招呼客人,“你先坐会儿,我去打瓶开水。”
门一关,周高氏就撑不住了,对着自己的子侄辈也交浅言深:“这可怎么办噢?她这疯病是好不了了,愣是发神经。”
周伟倒没觉得周秋萍是脑壳坏了。相反的,他觉得这女人做事特别有章法。
进了县城,瞧见周围楼房一排连一排,车子一辆接一辆;他一个大老爷们都犯怵,跟人打招呼也不由自主要缩头。
周秋萍好了,她落落大方,说话不卑不亢。除了身上打扮土气能看出来是农民出身之外,人家的做派气场哪里像是的地里刨食的农村女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