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萍心脏扑通通直跳,她想到快速增长财富的好办法了,抄底工厂仓库积货。
目前倒卖猪油渣以及知了猴还有泡菜已经基本上占据了她和阿妈全部时间,她想要在不增加人手的情况下实现财富翻番,最稳妥地方法就是让钱升值或者保值。物价飞涨其实也意味着了钱不值钱,钞票变相贬值了。
现在买进仓库的货,等到价格飙升时再出手。如此一进一出,利润可以达到两倍甚至更高。
那买什么好呢?高档烟酒应该利润大。但问题是现在你有钱没门路也基本上不可能大量拿到烟酒,这算奢侈品了。
而要找门路也没那么简单,因为这些来钱的买卖眼下几乎都被各路官倒包圆了。据说正因为如此,才逼得国家不得不出手实行价格闯关,结果导致通货膨胀,物价飞涨。
周秋萍咬牙,决定从最简单的入手,就抄底被单厂。
“阿妈,你还晓得是哪家厂啊?明天我跟你过去看看。他们厂都用被单抵工资了,价格肯定便宜。我们刚好可以囤货。”
周高氏吓了一跳,她就跟女儿随便感慨两句,秋萍这丫头怎么又想要做被单生意了?
“你别瞎来。被单要是好卖的话,人家厂里愿意拿来抵工资啊,人吃饱了撑的非要被上班的人骂才开心。”
周秋萍跟阿妈解释不清楚。
她要敢说自己是重生的,掌握了世界的先机。阿妈肯定认定了她是脏东西上身,否则怎么会如此疯疯癫癫。搞不好阿妈还会找跳大神的过来驱鬼,甚至打死她都有可能。因为阿妈认为这是为了女儿好。
她只好含混地解释:“凡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卖不出去不代表将来卖不出去。人家卖不出去不代表我卖不出去。你看我卖猪油渣卖的多好。”
周高氏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眼下她就是葛朗台上身。你让她挣钱她成天成夜不合眼她都会去挣。可你要让她掏钱买一堆不能当天就变现的东西,对不起,哪凉快哪待着去。
周秋萍磨着阿妈嘴巴都磨干了,直到大人孩子都洗完澡上床睡觉,阿妈都不肯松口。
哎哟,妈真是这世上最叫人爱又最叫人恨的生物。
周秋萍磨牙,暗暗下了决心,看来这事只能她背着阿妈搞。
第二天一早,周秋萍边给小丫头穿衣服边同阿妈说话:“阿妈,今天往尚善桥方向去吧。这几天一直在西边卖,我估计市场有饱和的风险。换个方向,说不定卖得更多。”
周高氏琢磨了下,感觉这事可行:“那我也去那边说说收知了猴的事。”
这两天,她每个村子都能收两千来只知了猴,跑上三四个村子那就是两百来块钱。假如再增加两三个村庄,这钱差不多又能翻番,到时候一天能挣多少钱?哎哟,不能想,一想就头晕。
感觉跟捡来的钱一样。难怪人家说做生意挣钱。她活了半个世纪加在一起见到的钱都没这半个月多。
周秋萍前脚送走阿妈,后脚就给自己换了身衣服。
夜市也有卖衣服的摊子,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她花三十块钱买了套小圆点的连体裙裤,又要了双五十块钱的皮凉鞋,最后二十块钱解决了一条小纱巾外加一顶帽子和一架廉价的墨镜。一百块钱的行头让她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周秋萍眼睛大皮肤白,前些日子因为顶着大太阳做生意晒黑了些,但住院那五天一捂,居然又白回了一个色度。
人白就洋气,加上她上辈子也在大城市里生活了多年,当过老板打过工,算见多识广。先前身上打扮土气时,还能看出她农民出身。现在衣服一换,她瞬间跟变了个人一样,不仅洋气还多了书卷气,冲淡了她身上原本那股小市民的精明劲,倒有点儒商的意思了。
人靠衣裳马靠鞍。
周秋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满意地点点头。战袍加身,她该出发去战斗了。
这一身的确醒目,周秋萍刚走出宿舍没几步,林头撞上食堂卖票的工作人员时,对方还愣了下,旋即不好意思地扭过头,甚至连招呼都没打。
这是种新奇的体验,周秋萍已经不记得自己多少年没感受过了。
活了两辈子,她早就不需要男人惊艳的目光来肯定自身价值。可现在,她必须得承认,她的心情是愉悦的。她不比别人少什么,她值得来自外界的赞叹。
无论赞叹源自于外表还是内在。
校园里的大喇叭放着“革命人永远是年轻,他好比大松树冬夏常青。”,林荫道上,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则在大声朗诵:“人们还叫我青年……哈……我是青年!我年轻啊,我的上帝!感谢你给了我一个不出钢的熔炉,把我的青春密封、冶炼……”
是啊,她还是青年,即便生了两个孩子,她也不过26岁,她正青春。
多么美好的青春。
这份愉悦陪伴着周秋萍一路骑到了水湖镇。
她倒是想租车或者打车到工厂。毕竟这个时代没有企查查,也没各种百科,初次接触的商人,彼此间很大程度上是依靠行头来判断对方的身家。
可1988年的宁安县城别说租车了,就连出租车都罕见。她想掏这份钱都找不到塞钱的地方。
好在县医院给人结扎开的是横口子,而她生完两个孩子也没逆天的肚子紧绷绷,松垮垮的皮肤褶皱一叠,刚好契合了刀口。这下她弓背骑车都不会担心压到口子疼。
来县里果然不错。假如她还在乡下的话,估计现在肚子上已经留了比蜈蚣还长的口子。
自行车没带货,骑起来就分外轻松。原本估计要三个小时的路程,周秋萍只花了不到两个半小时就到了水湖镇。
她停车下来跟马路边玩耍的小孩打听:“同学,请问被单厂怎么走呀?”
那几个小孩正撅着屁股在树荫底下玩玻璃球,闻声抬头看她。其中一人猛地喊起来:“啊,就是你,你骗人!你说来收知了猴,你一直就没过来。”
虽然眼前的人换了个打扮,瞧着跟电视机里的人一样。但是他们上当受骗了,她就是化成灰,他们都能认出来。
周秋萍赶紧道歉:“临时有事,我去了趟外地。后来不是有人过来收了吗?”
那几个小孩还是不痛快,哼哼唧唧的:“那我们也白抓了好几天。”
正好有人背着冰棒箱子过来沿街叫卖,周秋萍赶紧掏出钞票,买了四根冰棍塞给他们:“实在不好意思,我请你们吃冰棍吧。”
5分结一根的冰棍,对于乡下小孩来说是难得的美味。他们迅速原谅了这个骗子,高高兴兴地跑在前面给她带路。
周秋萍推车跟在后面,走过镇政府所在的大街,穿过一片刚立秧的水田,在挥舞着翅膀扑腾的野鸭的伴随下,一路走到被单厂前。
小孩们完成了工作,伸手一指:“这就是被单厂。”,然后抓着冰棍,美滋滋地跑了。
厂子挺大,厂区里大片的平房估计是生产车间,连着的二层小楼,瞧着也清清爽爽,掩映在绿树红花间,看上去毫无落魄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