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节(1 / 2)

何谓乐了:“姐,你可真够时髦的,新词真多。”

还政府搭台企业唱戏?他头回听到这种说法。

周秋萍却一本正经:“本来就该这样啊,为人民服务,政府不为老百姓服务那干啥呀?这企业办的好,交的税多,政府才有钱,才能搞规划搞建设。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嘛。现在有这个活动,大家都把东西卖出去,就不愁没钱给工人开工资了。”

何谓摇摇头:“那可未必,卖不出去的也一大堆。”

周秋萍奇怪:“不至于吧?我看了不少呢。”

“我骗你干啥?你看这边,咱们被服厂的,有人买东西吗?”

周秋萍视线转过去,靠近市场门口的位置的确有个摊子。虽然按道理来说这是黄金地段,可摊子面前愣是没几个人。而且人家就问一声,立刻抬脚走了。

因为隔着远,周秋萍也没看清楚细节,只疑惑地问何谓:“是不是东西卖的太贵了?”

何谓摇头:“拖出来卖的都是处理品,怎么可能贵呀?”

军区和这个时代的大部分国营大厂一样,是个小社会,闭环的那种。衣食住行都有人专门负责。军区的被服厂以前是专门生产军装军被的,后来改革开放了,搞市场经济了,他们也对外接订单,生产普通衣服被褥之类的。

去年物价闯关,所有的商品都价格飙涨,人人囤货,市场货源严重不足。军区被服厂作为国家单位,有义务加快生产来满足市场需求,避免通过进一步膨胀。但计划经济下的工厂市场敏锐度不足,也缺乏规避风险的意识,上级说火力全开,他们就加班加点拼命生产。

这一超负荷工作,残次品的产生概率就会相应增加。如果是去年夏秋时节,谁会在意这点瑕疵呀?能买到就要偷笑了。

可等到入了冬,情况就不一样了。经过国家的一系列强硬措施,过热的市场跟天气一样迅速冷却下来。等开过春,它不仅没有随着气温一块儿回暖,反而愈发萧条。几乎各家工厂都碰上了东西卖不出去的困境。

这合格的产品都不好卖,何况残次品呢,在仓库里堆成山了。

东西卖不出去就意味着资金压在里面,哪个工厂能受得了现金流断了?

被服厂也算反应敏锐,在市政府搞这个展销会时,他们积极争取,抢到了一席之地,准备尽可能把东西卖出去。

可惜万事俱备,效果似乎却不咋样。

周秋萍起了好奇心,加上去音像公司也不需要争分夺秒,便索性招呼何谓:“咱们过去看看吧。”

事有反常即为妖。

按道理来说,这么好的销售位置,东西不至于卖不出去。

毕竟80年代的人主流还是艰苦朴素,残次品价格低,大家很乐意买的。

何谓立刻调转车头,直接往展销会所在的大市场去。

等靠近门口,能看清人了,周秋萍再凝神细瞧,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嗐,换成她,她也不愿意在这摊子上买东西。

为啥?哪个脑壳不好,花钱看人白眼哦。

都出来摆摊子卖东西了,这被服厂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请了两个祖宗过来似的。眼白向人,爱搭不理,就忙着闲聊嗑瓜子,一边磕还一边抱怨:“冻都冻死了,真倒了八辈子血霉,凭什么让咱们干这活呀?”

冷的确是冷,这才刚出了正月呢,人在街上走动感觉还好,但如果一直站着,小风一吹,确实凉飕飕的。

但他们也不能这样卖东西呀。

人家顾客都上门问了,他们就跟聋了一样,完全不理会。

记得那询问的老太太直接呸了一声,扬着嗓子道:“天底下就你家卖东西?好珍贵哟!”

人家屁股一扭,往旁边摊子去了。

那边卖的也是衣服,摊子上的销售人员服务态度和这边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大老远地便热情招呼。不管老太太怎么挑,人家始终笑嘻嘻的,一点不耐烦都没显出来。

渐渐的,这摊子就围了一堆人,大家都在这儿买东西。

何谓看了感叹不已:“周姐,难怪你要花大力气培训服务员呢,果然顾客是上帝。”

位置不好又怎么样?人家光靠服务就能把客人拉过来。

周秋萍看着被服厂的摊子,那两位销售员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这边生意有多差,依然在一边闲聊,一边嗑瓜子。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招呼何谓:“走吧。”

等上了自行车,她才询问:“被服厂的日子是不是不太好过呀?”

“当然不好过。”

军区是个小型社会,里面的人除了军事秘密之外,基本什么事都是公开的。

何谓有同事的老婆就在被服厂工作,听他们闲聊就了解的差不多了。

“根本没订单。现在我们的军服都压缩了,部队订单本来就少。前两年还靠着社会订单补贴,今年惨了,商场自己还一堆库存没清呢,谁会问厂里买东西呀?反正,怪惨的。”

周秋萍点点头,心中有了思量。

等到了音像公司门口,她瞧见公用电话亭,就直接招呼何谓:“你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虽然可以直接用大哥大,但大哥大的通讯费用实在太高了。有固定电话可以用的时候,何必白浪费钱呢?

她要打给卢振军,涉及到厂子的事,必须得有领导协调必。

卢振军人在办公室接待过来哭穷诉苦的下属呢,已经脑壳都疼了。

听到电话铃响时,他甚至有种谢天谢地,可算有人来打岔的惊喜。

听到周秋萍自报家门时,他控制不住地笑逐颜开:“哎呀,秋萍啊,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