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曹敏莉的目光落在远方,太阳已经落山,暮色沉沉。路灯亮了,安静地立在两旁,像沉默的卫兵。
她突然间“咦”了一声,十分疑惑:“夜市搬了吗?怎么前面没人啊?”
四月份那会儿,曹敏莉带着苏珊过来考察被服厂时,晚上都不太敢出门。因为江州的夜市实在太热闹。
傍晚五点开市时,因为蜂拥而至的客人过于热闹,甚至连交警都不得不过来维持秩序。
什么卖吃的卖衣服,一个个摊子从街头能排到街尾。尤其是各种各样的小吃,明明看着很不起眼,但那香味都能勾人魂,让人一不小心就犯罪,摸着肚皮忏悔。
可时间才过去几个月啊,夜市已经冷落到消失。一路开回去,除了偶尔有几个摊子在卖烤冰糖梨和小馄饨之外,其余的摊贩都消失了。
曹敏莉突然间感叹了一句:“那他们要怎么生活呀?”
比起一般的港商,她对大陆已经算相当了解的那种。知道这些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实在找不到工作,其实大部分都不愿意出来干个体户。
本来卖卖小吃,倒腾些针头线脑的小商品,赚些差价,好歹还能养家糊口。一下子,把他们的生计给断了,让他们喝西北风去吗?
周秋萍也叹气。
任何政策的变动,最终承担后果的永远都是最底层最普通的老百姓。因为他们几乎不具备抗拒风险的能力。
但,这就是时代的阵痛,这是她或者说任何个人的层面根本不可能解决的事。
可再想想服装展销时的热闹,她们又信心十足,相信阳光总在风雨后,这段时间不会持续太久。
因为买方市场永远决定卖方市场。
今天诸事顺利,又打定了主意要广开门店,曹敏莉豪情万丈:“我请你们吃饭吧。”
实在不是她小气,而是大陆人碰上好事儿好像第一反应就是吃顿好的。她既然来了人家的地盘,自然也该入乡随俗。
周秋萍大笑,调侃道:“我等顿大餐可等的不容易啊,可算你想起来了。几个小的估计得乐死。”
苏珊想起了重点:“会不会他们已经吃过饭了?现在天都黑了。就是没吃,饭菜可能也烧好了吧。”
“没有。”周秋萍不假思索,“我阿妈今天去供销社送货,晚上也来不及烧饭。今晚本来就吃咸肉青菜面条,面条容易糊,她等我回家才会下。至于小朋友们,饿了就先喝杯奶粉或者冲点炒面粉。”
当然,她怀疑他们不会饿,因为家里有梨子有苹果还有炒好的板栗,他们只会来不及吃。
反正不能指望老太太做两顿饭啊,她忙得很呢。
曹敏莉笑了起来:“你母亲,很好。”
是真的好。
虽然是农村出身,大字不识几个又上了年纪。可她不是成天围着锅炉转,也不是一门心思伺候小辈,而是风风火火的,拥有自己的事业,并且忙得不亦乐乎。
这太难得了。
曹敏莉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明明是香江豪门贵妇,她却隐约觉得母亲的人生苍白的像一张纸,完全比不上周高氏的丰富多彩。
周秋萍与有荣焉:“那是,我阿妈啊,这是现在行情不对,不然她都去当女厂长了。她上老年大学的时候,有个同学是农学院的退休教授,手上有猪饲料的配方,想要对外出售,价格也不贵。我阿妈都打算找人打听工厂的事儿了,结果碰上这状况,就黄了。”
苏珊笑出了声,真情实感地夸奖:“阿姨真厉害,她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长辈。”
周秋萍大笑:“那你可得当着她的面夸,我阿妈喜欢被人夸呢。”
曹敏莉点头:“那当然,所有人都渴望获得其他人的肯定。”
她的母亲是不是也一样?只不过他们的圈子里获得肯定的方式,就是生一个能够继承丈夫家产的继承人。
如果没有的话,抱一个也要养在自己膝下。
她每次来大陆,都能听到别人的羡慕,说香港发达,希望大陆以后也能跟香港一样。
她想还是不要了,她没觉得香港多好。起码不是她理想中的好。
苏珊没在意到上司的走神,还胆大包天地调侃:“老板,你今天晚上这顿饭是请定了呀,而且还得请好的。”
周秋萍煞有介事地点头:“那当然了,你们不知道,在江州城,能够进江州饭店吃一顿,那绝对可以吹上一个月的。”
不是因为江州饭店昂贵,住宿一晚需要90美金,一盘子盐水鹅得20块钱,而是它对标外事接待,只负责接待外宾,使用的也是外汇券。
普通市民除非由外宾带着,否则根本进不了饭店。它唯一对老百姓开放的地方是它顶楼的旋转餐厅,上午和下午各开放一场,5块钱一张门票,包含夏天一杯橙汁或者冬天的一杯咖啡。
这种暴利,比香满集还厉害,肯德基也难以望其项背。但这生意却好的要命,每天都有很多人排队。饭店里一般职员都弄不到门票,才只有主管以上的级别才享有一个月两张票的福利。
在如此背景下,谁能进江州饭店见识一回,可不得尾巴翘得高高的,狠狠吹上三个月的牛。
曹敏莉也笑着点头:“好,我马上打电话给饭店订位置,让他们早点准备。”
可她拿出大哥大,却遗憾地发现大哥大已经没电了。
周秋萍积极推销:“用我的吧。”
然而更悲催,刚摁下号码还没接通呢,就没电了。
苏珊也配了大哥大,然而今天邪门,三台大哥大都集体工作状态外。
也难怪,充一天才能打半个小时,罢工才是正常状态。
苏珊忍不住感叹:“谁要是能够让大哥大多工作两个小时,保准变成大富豪。”
周秋萍笑言:“这主意不错,是个发财的好门路。”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