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万的百元大钞,一沓沓拿出来都震撼人心。
一张张的股票推过去,一沓沓的钞票收回来。旁边就有银行的工作人员积极推销,询问他们要不要立刻把钱存进银行。
说来也有意思,因为去年市场持续疲软,经济发展迟缓,广大城乡居民普遍持币观望,缺乏消费热情。所以从今年4月15号,人民银行下调了部分存款利息,意在刺激消费。
但没用,大家还是愿意把钱放在银行里,利息少了就水长流,只要不亏就行。
结果到了5月份,股市突然间火爆,银行存款就蹭蹭往下降了。来取钱的人变多,来存钱的人变少。一开始银行还欢欣鼓舞,以为是降息政策终于起效果。但因为势头来得太猛,搞得大家反而心慌慌。
周秋萍他们去取钱的时候,银行一看是这么大的金额,就心里头直打鼓,不太愿意往外出这么一大笔钱。
倘若不是对方依靠美元获取的贷款,他们真想找理由拒绝这笔出款。
周秋萍见势不妙,立刻承诺:“你们的同志跟我们一块去吧,我们尽量在现场就让人把钱存回头。”
所以他们才享受了银行工作人员陪同的殊荣。
现在银行的人出来说让他们把钱存回去,那些卖了股票的人自然免不了脑补,果然是国家出面让他们不要再抬股票的价格了,要把钱收回银行。
哎呀呀,到底是公家单位,做事真负责。
这个脑补是很要命的,具体表现在抛了自己手上豫园股票的股民又赶紧跑回家,通知亲朋好友快点儿出手股票。
国家都说不行了,那就必须得抛。不然的话,就跟前年一样,夏天时东西贵的要死,大家都抢着买。还有投机倒把分子囤积物资,死命捂着想发大财。结果好唻,秋天一过,东西都卖不出去了,好些价格蹭蹭恢复正常。那些高位囤货的人,亏得裤子都当掉了。
只后悔当初没听国家的话,该出手时没出手。
现在啊,差不多也到那个时候了。股票价格都涨了好几倍了,还不够吓人吗?
于是周秋萍他们收了一堆豫园的股票,后面陆续来了不少卖其他股票的人。有卖电真空的,有卖小飞乐的,还有卖申华的,搞得他们满头雾水。还以为是这几家公司也在同一天召开股东大会,要求大家赶紧抛售股票呢。
但现在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有人卖他们就收。500万的现金很快就告急。
原来一步卖豫园股票的人不乐意了,大家之前说好的,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周秋萍虽然怀疑他们到现在才姗姗来迟,实际上是因为在外面卖得急,手上的股票又多,没能及时出手,所以才跑回头找最后的选择。
但来者是客,她总不好戳穿对方,就只能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来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卢振军在旁边看了半天,这会儿可算是有机会开口了:“行了行了,不要为难人家。同志,你多少股票多少钱?我买了。”
他们公司现在身价千万美金,他当然有底气说这话。
上一单生意利润损失了2/3,也有300来万美金进账,买点股票还不是问题。
周秋萍却反应过来:“你欠我们的钱应该还了。”
对呀,你人都回来了,还有钱,当然得先结货款。
卢振军愣了下,点点头:“行啊,没问题。”
于是事情的发展又转了方向,最后大家一人一半,收了剩下的股票。
周围旁观的有,跟着凑热闹的也有,反正就是沸沸扬扬,一直闹到人家营业厅关门,大家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周秋萍等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有人匆匆忙忙赶过来,直接开口:“你们收了多少股票?我们加价买。”
余成好奇地问了句:“你们打算加多少钱?”
“翻倍,你们多少钱收的,我们加一倍的价给你。”
这下即便不听口音,大家也知道是南方过来的投资客了。除了他们,有谁能这么财大气粗呢?
卢振军摇头:“我们不能卖给你们,我们也是受人之托。”
对方还想再问,侯晓斌已经开着军用吉普过来了。这帮人一看车子车牌,知道是部队的,便不好再纠缠,只能悻悻离开。
走的时候还有人在嘀咕:“这帮部队的太黑了,走私是他们,炒股票抢钱的也是他们。”
周秋萍无语,这二者能摆在一块说吗?好吧,也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因为都是这个时代的暴利。
卢振军看了他们一眼,到底没吭声。
周秋萍这会儿有空询问了:“对了,卢老师,我上次说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卢振军笑了笑:“我这趟回国就是为了这件事。”
摸着良心讲,他并不是很乐意干这事儿。
人不是机器,人有自己的感情。他被迫出来办建筑公司,他真的高兴吗?虽然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可只要是人,总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从战斗队伍被调到后勤,然后又被踢出来开公司,他的郁闷只能自己默默消化。
现在贸易公司干得好好的,又要找退伍兵组织安保公司,这就意味着他还得跟部队上的人打交道。然后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他根本连看都不愿意看。
然而人生在世,只要肩上担着责任,就不可能随心所欲。
理智告诉他,周秋萍的建议是对的,而且十分实用。所以即便厌倦,他还是回来了,硬着头皮去找人。
侯晓斌听说他要找退伍兵组成安保队伍,专门负责路上押货,立刻眉飞色舞:“找我们呀,一个月多少钱啊?”
“开1000块的工资,不过要常年在外面跑,很辛苦的。”
侯晓斌可不这么想:“你给我一个月开1000,我马上就去干。”
余成埋汰他:“那你过来给我们干,我们给你开1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