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这两个人见面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可是现在不知为何,却仿佛有一丝奇怪的气氛。
周成陵神色如常看向董昭先开口,“等这件事做成,文正公就不用再为军饷发愁,这笔银子不但能让边陲将士不用忍饥挨饿,还能下拨赈灾粮。”
董昭道:“冯国昌手里的兵权毕竟是少数,等到我们羽翼丰满,就不会受制于人。”说起这个脸上也是神采奕奕。
张尔正不禁叹息,有了文正公世子,宣王也是如虎添翼。
保合堂里,杨茉将手离开陆老爷的胸口,低下头听了一会儿,然后看向胡灵,“记一下死亡时间。”
悲伤总是会来的很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本来陆贽醒了是喜事,没想到最想听到这个消息的人却闭上了眼睛,这些日子最担心陆贽的就是陆老爷。
外面的陆正听了胸口如同被水淹没呛得他喘不过气来。
屋子里所有人神情都复杂起来。
陆正撩开帘子快走几步到陆老爷身边,看着杨大小姐将针头从陆老爷身上拔出来。
“杨大小姐”陆正的声音发颤,“没有别的法子了陆贽陆贽的病不就是好几次才治好。”
“陆贽不一样,”杨茉看向陆正,“陆贽只急救了一刻钟就有了心跳”她抢救陆老爷已经用了半个时辰,在现代不会进行这么长时间,在没有高级心脏复苏药的情形下,胸外按摩也只能进行到这里了。
陆正伸出手来去摸父亲的手,还有一丝暖气,怎么就不行了呢,“为什么明明见好了,怎么会突然之间就”陆正看到周围郎中悲悯的目光,不禁哽咽。
很多事都是不能解释的,杨茉摇摇头,她之前还认定陆贽的伤难好,陆老爷看起来凶险,只要止了血起码暂时不会有生命之忧。
没想到却出现这样的情形,也许是急性心梗,也许是别的什么病,她现在已经很难确定病因。
陆贽刚刚醒过来还很难动弹,听到外面的声音心中焦急却没有法子,去扶身边的矮桌,却没想将上面的茶碗碰落在地。旁边的郎中忙走过来查看。
陆贽哆嗦着嘴唇,“我叔父我”
“陆贽,”陆正进了屋,脸上一片悲伤,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爹爹病重不治了,我先将爹带回家中,你在保合堂好生休养。”
陆贽听得这话忍不住哭起来。
想到这几日波折的辛苦旁边的郎中也觉得心中难受,用尽了所有力气,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梅香生怕杨茉伤心。小心翼翼去看大小姐的脸色,虽然有些难过,却还算平静。低头给陆贽检查伤口。
陆贽想要回去陆家给陆老爷守灵,杨茉道:“现在不能撤引流管,还要在这里养几日才能回家。”
陆贽恳求地道:“叔父待我如亲子,我怎么也要送终,杨大小姐将管子撤了。让我也尽尽孝心。”
杨茉沉静地看向陆贽,“你病着陆老爷不眠不休地陪在身边,不是为了要你能送终,而是希望你的伤能好,将来如愿参加武举,你现在离开保合堂。这几天的努力就算白费了。”
陆正道:“父亲说,你是陆氏一族中最有可能考上武举的,让我将学到的枪法、骑射都教给你。你真顾念这份恩情,就等到考上武举去父亲和伯父坟前叩头。”
陆贽含泪应了。
陆正吩咐陆家下人将陆老爷抬回陆家,临走的时候陆正还毕恭毕敬地向杨茉行了礼。
陆正带着人抬起陆老爷离开保合堂,保合堂一下子冷清下来,杨茉看着外面不停落下的雨滴。不禁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江掌柜让人准备了车马,杨茉坐上马车准备回去杨家。
马车才开始前行就听到外面传来议论的声音。“杨大小姐治死了人。”
“杨大小姐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吗”
马车里的梅香不禁皱起眉毛,这一条街不治的病患多得是,为何这些人总要盯着保合堂。
梅香才想到这里。
只听外面传来陆正的声音,“你们都自诩是什么医药正宗,开了多少年的药铺,我看没有什么真本事,不过有一条长舌头。”
周围顿时传来怒骂的声音,“治死你爹的是杨大小姐,冲我们发什么疯”
陆正冷笑,“当时送诊,你们谁敢说能治好我爹的病”
“谁又能让我爹不再呕血”
“你们知道什么是急性消化道出血”
“知道怎么进行肠缝合”
“知道怎么输血”
“什么都不知道,还有脸在这里说三道四,说杨大小姐是妇人,你们连妇人也比不上。”
一片静寂过后,有人强辩道:“杨大小姐用那些偏方不是也没救活陆老爷。”
陆正道:“我父亲不是呕血而死,杨大小姐还救活了我兄弟,你们谁能杨大小姐不眠不休给我父亲和兄弟诊治,光是这一点你们一辈子也及不上。”
“我看谁还敢闲言碎语,否则我陆正见到他打他一次,”陆正说到这里顿了顿,“等我兄弟自己从保合堂走出来,你们再聚过来庆贺。”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小。
陆正走上前几步,“杨大小姐,现在天色已晚,我先将您送回杨家。”
陆老爷刚刚过世,陆正应该回去陆家张罗丧事,却等在这里,杨茉刚要开口拒绝,陆正道:“我父亲知晓也会这样吩咐,小姐千万莫要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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