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阁老听得这话顿时跪下来,“老臣断断没有这样的意思,康王爷是我们大周朝第一大功臣,老臣岂能诋毁康王爷。”
皇帝脸上顿时露出阴鸷的神情,仿佛很是厌恶这句话,豁然站起身向冯阁老挥袖,“去查,都给朕去查,凡是怀疑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皇帝不以为然,仍旧向前走去,撩开绣着太极图的帘子,刚要向内走去,黄英突然睁大了眼睛。“快,护驾,护驾。”
黄英刺耳的声音顿时传到传满了大殿,如同黑夜里什么动物奇怪的嘶吼,让人脊背发凉,皇帝觉得领子里仿佛被灌了冰碴,贴着他的皮肉让他
的骨头发僵,可他是堂堂天子,不能就这样被吓倒。
皇帝挺直了脊背站着。立即有侍卫进来将整个丹房搜了一遍。
“刘忻的徒弟死了,屋子里没有旁人。”黄英向皇帝禀告。
刘忻就是那个和冯国昌通信的人,如今刘忻不见了,他的徒弟却死在了丹房。这和户部官员死的一样,都是杀人灭口,就怕他顺藤摸瓜抓到冯
国昌。
皇帝想到这里大步向丹房走去,他要看个清清楚楚。
“天家别去。小心被血气冲到。”黄英忙一路赶过去。
血,到处都是血,一个人身体里竟然有这么多的血。
皇帝走的快。一脚踏进血河里,他从来没想过血是滑的,就像刚熬好的糖浆一样,皇帝只觉得脚下不稳一下子摔在地上,紧接着尝到了咸腥的
东西,好像到了嘴里立即结成了块,血块卡在他的嗓子里让他恶心。
道袍被血浸透了,散开的头发上也满是血,到处都是血腥味,皇帝气急败坏地嘶吼,“将上清院翻过来,也要将人找出来。”皇帝说完话低头
搜肠刮肚地吐起来。
换好了衣服的皇帝如同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嘶吼着只是为了掩盖内心的惧怕,“怎么办谁能抓住那些人,怎么办谁说个主意”
满屋的宗室如今是皇帝唯一能信任的人,可是现在这些人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
“谁能做这件事谁能做”
谁能做满屋子的人都沉默,谁也不敢伸头,仿佛头顶已经有刀在等着他们。
“朕在问你们话。”
难道大周朝气数真的已经尽了,再也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成为社稷的股肱之臣。
难道再也没有人能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
所有人茫然地抬起头,眼睛里都仿佛浮起一个人的影子,皇帝看到了那个人影。
周成陵。
周成陵。
只有他,只有他一个人,良辰易得,股肱难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先皇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用康王后人摄政,你的江山可保无虞。”
原来先皇不是在讽刺他没有帝王之才。
“周成陵呢”皇帝忽然大喊。
众人互相看看。
周成陵已经快死了,皇帝处处为难周成陵,先是赐婚又是夺爵,现在才想起周成陵,是不是太晚了。
那般聪慧的人,世上难有的英才,康王家最后的血脉,就要这样等着咽下最后一口气。
“周成陵,周成陵,”杨茉低声喊着。
床上的人重新有了心跳,就是不肯睁开眼睛。
“用鼻饲管。”杨茉看向梅香。
梅香立即将鼻饲管递过来,杨茉将止血药顺着鼻饲管注射进去。
天黑了,屋子里亮起了灯,杨茉的手放在周成陵头上抚摸着他的眉眼,俯下身来听他的心跳声,这样才会让她觉得踏实,她见过很多病患昏迷
之后再也醒不过来,或者醒来的时候将从前的事都忘记了。
她不想等到这样的结果,如果她不日不夜地守着,就算他醒来的时候忘记了,她也能在第一时间混个脸熟,如果他变回那个第一次见到她时那
个咄咄逼人的混账样子,她也能想尽办法让他吃些苦头。
总之她要这样守下去,对周成陵和她来说都是最有利的选择。
“难受吗”屋子里没有旁人,杨茉低声问周成陵。
知道他不会回答,但是她会接着说下去。
“我小时候在外婆家生病,父亲、母亲没能赶回来看我,我就觉得很委屈,因为身边没有亲人照料,我知道你那时候生病一定也是这样,不但
没有人盼着你醒过来,还有人算计着你什么时候会死,人在难受的时候,心脏就会缩成一小团,因为会觉得冷,可是越缩起来就越冷,越难过
。”
“现在不一样了,我盼着你醒来,我也不会离开,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所以你必须好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成陵依旧是老样子,像是睡熟了一样,不过好消息是他没有再呕吐,没有将止血的药吐出来。
白老先生按时将药送上来,不知道是不是鼻饲管送药急了些,周成陵呛了一口,就这一口将杨茉吓得汗也涌出来。
昏迷的病患最怕呛到,因为不会咳嗽,可能会堵塞气管无法呼吸,好在周成陵脸色只青紫了片刻就恢复正常。
“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杨茉和白老先生一起商量换药方。
“那要怎么办”
要用降低颅内压的药,一定要用降低颅内压的药周成陵才能好起来,降低颅内压最常见的药就是甘露醇,甘露醇要从海带中提取,虽然只要用
到碱剂和酸剂但是做起来并不容易,幸亏之前已经有了提取乙醚的经验,也不一定不能试,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