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陆璇一摆手,“我和你可能真的无法沟通,这种助人入眠的经文还是留着你自个用,我受不起。”
祁塍渊依旧没放过她,笑道:“既然如此,你我便说说外俗之事。”
陆璇的脸沉了沉,“除了他的消息,我其他都不想听,更不想说。”
祁塍渊温暖如春风的笑容慢慢地敛去,低沉温柔的嗓音变得有些冷硬,“如何才能让你更改对我的看法。”
“永远不可能……放我离开,给我足够的好处,或许我可能会把你当成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陆璇眼神锋利地投过来,嘴里话语冰冷如霜气浸染。
祁塍渊抬了抬手,陆璇以为他要在这里对自己动手,下意识的抬手打开他的动作,两人的手撞击退开。
禅室内一片安静……
“你近来气色差了些,”他打破静谧。
陆璇站了起来,似乎不想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她有一种被祁塍渊耍了的感觉。
“傅家专攻守阵法,对他来的道路造成了极大的阻碍,虽然你坚信他阵法的厉害,但他一人之力终究是太过薄弱了。”
陆璇站起的动作一顿,霍然侧目看他,声音冰冷:“若他出事,我也不会放过你。”
“你便从来没有想过要放过我,不是吗?”祁塍渊对此很有觉悟。
在他对陆璇做这些事时,他就没有想过陆璇会对他心存善念,最终会报复回来。
陆璇奇怪地看着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重新坐了回去,面对着他,表情认真。
两人对坐无言。
祁塍渊对着陆璇合什,慢慢地转动手里的那串玉佛珠。
每颗珠子都似被细细打磨过般,散发出圣洁的佛光,落在那只修长如竹的手上,格外的亮泽,或者说让人看着格外舒服!
就像在着了魔的杀人狂,在他的面前渐渐消去体内的魔性,重拾人性。
或者是她有错,在他身上有时候还是可以显出佛性的,就像此时。
坐在她的面前诵着净心咒,有了佛的灵。
佛门传承千年的梵音,有着洗涤人心,静心凝神的功效。
小小的禅室里,静心梵音回荡着,突然整个世界变得宁静了起来,只余陆璇自己的呼吸。
这便是佛门的力量。
陆璇索性静心宁神,静静感受着梵音中的力量,将所有的世俗烦恼都抛到九霄,身心仿佛得到了另一处升华,陆璇感觉自己渐渐的舒畅了。
对面的人,慢慢地睁开眼,凝视着眼前的少年,目光温柔如水。
如果此时陆璇睁开眼,就会和这双充满宠爱的眼睛对上,或许陆璇心里边会变得复杂……
可是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耳边只有他诵出的梵音。
一室详和!
陆璇也没想到过自己会坐在禅室里和祁塍渊对坐了一个晚上,次日睁开眼时,对面的人正站着凝视她。
被这道视线看醒的陆璇猛然站了起身,因久坐,猛然起身,差点就往后倒去。
一只手恰巧伸过来托住她的腰身,陆璇像是弹簧般弹了出去,避开了他的触碰。
祁塍渊愣了愣,不在意地收回手,笑道:“很难得你能听得进这些东西。”
刚刚那一触碰让祁塍渊感受到一丝异样,放在宽大僧袍中的手指轻轻摩擦了一下才松开。
陆璇面不改色道:“多谢佛迦院主的慷慨,为在下诵了一晚上的经。”
祁塍渊笑道:“如你喜欢,可常来佛迦院,每晚由我来替你诵经。”
“不敢劳驾佛迦院主了。”
“你知道我期待你能每天晚上来……”
陆璇皱眉,怎么这话听着怪别扭的。
陆璇挥了挥袖子,然后从里边变出几枚铜钱,然后走到祁塍渊面前拿过他的手,在疑惑之下,只见他掌心处多了好几枚铜钱。
“这是给你的香油钱……不,诵经钱。不必谢。”
祁塍渊望着手掌心的铜钱,无声地笑了笑,“如此,就多谢金医公子慷慨了!”
陆璇挑眉,拿她的话来堵回来?
“告辞。”
陆璇走得干脆利落,仿佛她并没有记起昨夜来这边的目的。
而彻夜未归的她回到鸣凰馆,那边就有人去汇报了七皇子,陆璇打着哈欠正要回房去补眠,门就被敲响。
开门就见柳琤琤无害的笑脸,陆璇眼神一沉,“柳姑娘一早找来,所谓何事?”
柳琤琤一摆手,身后自有两三名丫鬟陆续端着东西走进来,在陆璇的疑惑眼神下,柳琤琤笑着解释:“这是殿下吩咐的,说金医公子去了一夜,想必腹中空空,这才叫琤琤亲自过来伺候公子……用早膳。”
后面故意停顿了一下,明显是调戏她。
陆璇嘴角一抽,她确实是饿了,也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照吃不误。
如果身边没有坐着个美人,陆璇吃得会更香些。
再加上这位美人有意无意的磨蹭自己的大腿,时不时‘无意’碰到自己,用她香喷喷的身子贴上来,陆璇的好心情突然就这样没了。
实在想不通,柳琤琤是几个胆子,竟然能这样对待自己。
难道是七皇子属意?
不应该啊。
柳琤琤是要去伺候皇帝的人,怎么这般得空来贴着自己,还试图再次诱惑自己。
美人恩真难消受啊。
陆璇抬手推了推她挨上来的身子,歪着脑袋,看着她道:“柳姑娘就不怕在下身上擦了毒药?敢这么挨近我的,也只有柳姑娘了。”
柳琤琤柔软的身子先是一僵,然后噗哧一声笑,“公子舍得吗?”
“我这个人向来不知何为怜香惜玉,柳姑娘还是当心点好,到时候着了道,也莫怪本公子没有提醒柳姑娘。”
一道香扑扑的粉气扫来,柳琤琤嗔了她一眼,香巾往她身上一拂,嗔道:“金医公子你可真坏!”
言语柔软如水,身子也跟着往陆璇这边如水般躺过来。
陆璇嘴角一抽,这女人还真是……
索性放下手里的早膳,两手撑起柳琤琤的两肩,推了出去,“我可不是开玩笑。”
柳琤琤看着陆璇认真的小眼神,吃吃地笑了起来,那胸脯一颤一颤的,好一道风景线。
陆璇有种想揉额的冲动。
“柳姑娘……”
“公子莫怪,琤琤只是在同公子开玩笑罢了,琤琤知道公子心里有了人,不便同我等亲近……”柳琤琤的眼神几乎是暧昧的探测。
陆璇挑眉,这是在试探自己?
柳琤琤站了起身,对陆璇送一记秋波,轻笑着扭屁股离开。
陆璇:“……”
心说,这女人也是个能耐的。
……
按时到太医院去看药材的陆璇检查完现在所需的药材后,吩咐太医院的工序,自己负着手从太医院走出来。
又碰到了皇后娘娘宫中的老嬷嬷,陆璇直接迎了上去,问:“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皇后娘娘的毛病又犯了,请金医公子过去仔细瞧瞧。”老嬷嬷态度恭敬。
陆璇瞄着她说:“嬷嬷可知在下的规矩?”
老嬷嬷早料到陆璇会这么说,微笑道:“皇后娘娘已经给金医公备好了银票,只要金医公子能够给皇后娘娘治愈……”
“实在抱歉,我今日心情不太好,让皇后娘娘改日再来请,”话音一落,陆璇转身离去。
老嬷嬷被陆璇傲慢又自大,完全不将任何人放眼里,实在太放肆了,连皇后娘娘的话也敢违抗,莫忘了现在她住的是谁的地方,吃的是谁的。
有皇后娘娘事先的吩咐,老嬷嬷才勉强的压制自己的怒火,飞快的返回去将金医公子的话添点油星加点醋意汇报给皇后娘娘听。
皇后娘娘听罢,漂亮的唇形一弯,露出讥笑:“且由他去,既然他让改日再去,你便日夜守在那处,将人拦一拦。”
“是。”老嬷嬷应下,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如若太子殿下碰上了,奴婢该如何?”
“如实说便是。”皇后娘娘一点也不怕儿子知道自己的心思。
老嬷嬷心里边就有底了。
再说这边,陆璇由皇帝跟前的红人大公公去了御书房,皇帝询问了几句进展,陆璇依旧是以药材未找齐为回答。
皇帝每回得到这答案,却不厌其烦的将人召来问一问。
陆璇也极有耐心的和皇帝玩一把装疯卖傻的戏码。
皇帝盯着陆璇半晌,说道:“朕听闻金医公子对柳琤琤有些慕意……近来也都在盛传金医公子和柳琤琤的佳话,金医公子可是喜欢了那柳琤琤。”
皇帝的声音缓慢,彼有几分祁塍渊的错觉。
陆璇揣摩了一下皇帝话里的意思,老实回答:“是柳姑娘常患病痛,在下仅是和柳姑娘探讨药理……柳姑娘听闻皇上和各位皇子身上都有些小毛病,便一一向在下询问药理方子,替皇上和各位皇子调理调理。不想因为柳姑娘的善心,被这些有心人曲解了,如此一来……皇上以后宫中的妃子,在下是否也需要远离?”
皇帝听她这番话,只觉得怪异。
什么叫做柳姑娘听闻皇帝和各位皇子身体有小毛病?
柳琤琤明面上是皇帝的女人,明目张胆的去关心皇子们的身体,不是招人闲话吗?连皇子们的母亲们都没这么上心,你这个外来的女人到是先上心了。
皇帝猜疑心重,陆璇这不论不类的话说出来,心里边就想了许多。
“朕不过是问你一句,到是让你多心了。朕同柳琤琤并无实,若你喜欢,朕便赐于你做夫人……”
“皇上万万不可,”陆璇一脸惊恐状,忙摇头,仿佛柳琤琤就是那洪水猛兽。
皇帝英眉一蹙,不悦道:“怎么,你还嫌弃朕身边的人。”
“皇上误会了……”陆璇一脸的欲又止,似乎很是为难。
皇帝黑眸一沉,沉声道:“有什么话直言,金医公子不必在朕面前拘禁。”
陆璇咬了咬牙,豁出去似的说道:“皇上是不知,昨日佛迦院主在鸣凰馆发了好一通怒火……原因竟是因在下同柳姑娘走近,还喝令在下不得接近柳姑娘……在下实在不知佛迦院主和柳姑娘之间还有这样的亲密关系,实在是……”
话到这里,陆璇就闭上了嘴吧。
皇帝瞳孔徒然一缩,眼里闪烁着阴阴光芒。
陆璇垂下头颅,嘴角扯了扯。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闯进来,皇帝的神色肃然望去,冒冒失失跑进来的太监被皇帝阴冷的眼神一扫,当即瑟瑟发抖,跪了下来,大呼:“皇上,七皇子殿下他……他晕死了过去……”
皇帝阴沉的脸色愣了愣,紧接着就是着急厉声道:“怎么回事。”
“七皇子突犯病……太医们正察看,谁人也不敢定论,七皇子这晕死之状实在是太过诡异了……”太监一边汇报一边抹冷汗。
陆璇眼目一转,扬声道:“皇上,让在下去看看。”
皇帝从座上起身,意思明显不过,他们一同过去看看。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就算是偏向太子一些,皇帝仍旧关心这个七子。
陆璇拿炎国皇帝和麟国的皇帝作对比,简直是不能比较。
炎国皇帝明显会来事些,麟国皇帝在陆璇看来,就是一个让人无语的疯子,对自己的儿子都能那般,不是疯子是什么。
难怪麟国会败落到如此的程度,幸好没有小到让人全吞的地步,否则李淮哪里还有什么立身之地。
一路飞快的来到前朝的一处偏殿,原来,七皇子刚一结束早朝就要离开,没想到走出广场就突然晕死过去,可把周围的人吓得半死。
“皇上和金医公子来了!”
里边围在床榻边的人闻声立即让开,一群人正要朝皇帝跪拜,皇帝大手一摆,沉声道:“现在不是跪着的时候,镝儿如何了。”
太医堆里忙站出一个代表,将七皇子的情况诉说了遍。
陆璇则是坐到七皇子的榻边,把脉,脸色微变道:“皇上,七皇子这是中毒了。”
“什么?”
屋里的人都震惊瞪大了眼。
谁这么大胆子,敢对七皇子下毒手,可是他们这些太医完全没有察觉出来。
陆璇不理周围传达的震惊,看着皇帝道:“七皇子中的毒是慢性毒,不轻易被察觉出来,若不是七皇子辰时食用了相冲的东西,也不会突然发作。在下在弱脉中察觉出了端倪,断定七皇子中了慢性剧毒。”
皇帝闻言,脸色发沉,厉声道:“查,给朕好好查清楚,今日七皇子食了什么东西。”
“是。”
身后的人领命就去。
殿内的气氛一时凝结成冰,谁也不敢通大气。
皇帝沉郁道:“金医公子可有什么法子给镝儿根治此毒?”
慢性毒下的时间长久了才会发作,一旦发作,就很难治愈,这一点处处小心行事的皇帝再清楚不过了。
陆璇拧了拧眉,点头:“在下试试,但不敢保证。毕竟,医者并非神仙……”
“金医公子且尽力而为,朕不会少你任何好处。”皇帝几乎是带着阴煞之气吐出这句话。
陆璇点点头,重新坐回到七皇子的身边,再仔细看脉。
盼了许久后,陆璇终于是有动作了,并未直接治疗,而是愧疚的对皇帝道:“七皇子所中的毒,在下恐怕也无能为力……想必大家也听说麟国太子几年前突然病倒一事。”
陆璇话音一落,殿内更安静了。
麟国太子到底怎么了,虽说不是很清楚,却也听到过不少关于麟国太子病情的传言。
听说是中了某种奇特无解的盅才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至今仍旧是百岁老人般模样,出门在外都要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所以……七皇子也是中了那种东西?
“曾经在下有幸替麟国太子把过脉,又查明了根源……皇上也知道,在一年前在下来过炎国。那时候,正是替麟国太子求解药,如若不是骆老之故,想必在下也不会接这种无解的盅。事实证明,在下的医术并没有达到那种高度,无法替麟国太子治愈……后来才传出在下和麟国太子亲近的诸多谣言。”
陆璇一幅无奈道,曾经为麟国太子治盅的时期,是不堪回首了往事。
殿内的人脸色变了变,是什么盅需要金医公子直接找到了炎国来?
难道说,下盅的人就是炎国人。
而炎国闻名天下的毒术就来自……佛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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