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大夫,大夫快来看,病人在抽搐!”
“有癫痫病史吗?呼吸机,快,她要喘不过来气了!”
“让让,对不住让让!”
深夜,医院住院部忽然爆发喧闹。
众人神色慌张快步跑过,医护焦急冲进病房。
但两分钟后——“啊啊啊啊啊啊!!!”
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从病房里传出来。
随之而来的,是惊慌从病房中冲出来的人们。
他们吓破了胆,像是看到了无法理解的可怖之物,惊慌失措想要逃离,踉跄摔倒也顾不上,手脚并用哆哆嗦嗦爬起来想要继续跑。
所有看向房间方向的眼睛里,都写着同一种情绪:恐惧。
病房外不明就里的人们依旧在向这里赶来,将原本宽敞的走廊也挤得满满当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医护依旧焦急的准备着急救,却猝不及防被冲出来的人扑倒。
冲向病房和从病房里逃出来的两拨人相互冲撞,摔倒在地层层堆积,走廊很快堆满了阻碍,跑也跑不出去。
逃命出来的人依靠着墙壁,惊恐看着那道暗影一点,一点的从病房里飘出来。
心中升起一阵绝望。
“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病人呢,病人怎么样了!”
一心救人的医护焦急抓着跑出来的人的手臂询问。
那人脸色煞白,眼神绝望。
他蠕动了下嘴唇,最后还只是惨笑,抬手颤抖着指向病房:“不是,出来了吗?”
医护下意识回头看去,下一秒,眼瞳紧缩。
一只气球,从病房门后,慢慢飘了出来,在视野边缘露出一角。
空隙间,黑白分明的眼珠死死盯着门外的人,滴溜溜转动,随即紧紧锁定其中一人。
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刹那间,苍白眼神拉长成一道残影,迅速直击向那人。
温热血液飙得老高,飞溅在天花板和白炽灯管。
像按下暂停键。
整个走廊,瞬间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愣愣看向中心。
那人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甚至脚步还在向外迈,惊慌想要逃离。
却已经失去了头颅。
而不自知。
“咚!咚,咚……”
残影之间,头颅与脖颈分离,砸在地面瓷砖上,咕噜滚出老远。
撞在另一人身边,晃了晃,停住。
而没了头的人也终于反应了过来,脖颈断面喷涌鲜血,失去支撑的身躯慢慢坠向地面。
发出沉重闷响。
这一声像是开启键又被按下。
被惊愕到大脑一片空白的人们,终于慢慢反应过来,意识到眼前的血液和尚带着体温倒下的身躯是怎么回事。
而众人也终于看清,那从病房里飘出来的,哪里是一只气球。
那分明……
就是一颗人头。
一个拖拽着长长脊椎如同水蛇漂游在半空的,人头。
它在眨眼。
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重新看向仍旧在惊吓中僵硬的众人。
像是在挑选下一个猎物。
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他,还是……你?
人们恐惧颤抖着,长大了嘴巴,眼瞳紧缩。
“啊啊啊啊啊啊!!”
惊恐声,尖叫声,哭嚎和求助声。
一时间混杂成一团,分不清谁是谁。
超越了认知极限的恐惧驱使下,所有人都在拼了命的往外跑,被吓懵的大脑中,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在驱动手脚,大脑代替了意志在驱使身躯。
漂浮在半空中的人头咧开嘴巴,露出狰狞笑容。
它青白的脸隐没在白炽灯的边界,电灯滋滋啦啦作响,半明半暗间,笑容可怖。
人头猛地俯冲向人群,像冲向小鸡的老鹰,寻找下一个要被杀死的猎物。
顿时引发了人群新一轮的惊恐尖叫,骚动慌乱。
但一道身影急匆匆从医院外赶来,在发现了病房方向传来的混乱中,他短暂错愕,随即坚定的加快步伐,继续冲向病房。
人群中的逆行者。
他拨开惊慌茫然的人们,指向自己身后的方向嘶吼让人们去医院外的安全区避难,将人们保护在自己身后,自己则在冲向出事病房的同时,立即拨通了电话。
“商长官!云省医院,出现异常!污染计数C级,人民生命安全在被威胁,需要支援,需要支援!”
他跑得太匆忙,人们只来得及看清他藏蓝色夹克上的黑色徽标,一闪而过的坚毅神情。
专员小王刚刚从京城落地云省,按照祈行夜的命令前来云省医院,确认在云省大学被吓疯了的几名学生的情况。
却没想到,那几个学生竟然引发了如此大规模的骚乱,并且疑似已经堕化成污染物。
他的眼睛焦急的在走廊中搜寻女生的身影,却又在下一刻,重重一愣。
女生的头颅将白大褂的医生扑倒在地面,凑近他的脖子疯狂撕咬,血管青筋被从皮肉下撕扯出来,暴露在空气中。
血液喷涌,染红了白大褂,也染红了女生半张侧脸,将那张青白灰败的脸重新染上血色。
但是,只有头颅。
扑在医生身上撕咬的,只有一颗头,却没有下半身。
头颅的截断面鲜血淋漓已经凝固,原本应该是身躯的地方空荡荡,只剩下一根长长如蛇尾的脊椎,在半空中微晃游动。
医生已经不动了。
他睁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急切想要救治病人而死亡,安静得能听见嘎吱嘎吱的撕扯声,因为女生埋头撕咬而微微晃动的尸体还温热鲜活,却再也没有下一次呼吸。
在看清那场景的刹那,专员小王只觉周身的血液温度急剧下降,如坠冰窟。
他拿着手机的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
女生发觉了有人在注视她。
她猛然嫌弃眼珠,瞳孔死死顶在眼白上方的眼眶极限,从一片血肉模糊的阴影中,冰冷仰视向专员。
“小王!出事的一共有五个女生,你说的已经堕化成污染物的是哪个?只有一个被污染还是所有人都堕化了?”
祈行夜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那五个女生都有可能已经被污染,不能让她们离开医院!立即封锁医院,阻隔污染。”
被头颅盯住的小王浑身发冷,像被蟒蛇冰冷盯死的可怜老鼠,一动也动不了,僵硬在原地。
只有一个疑问从他心中冒出来:既然出事的是五个,那,另外四个呢?
是还等待着救援,还是……已经堕化成了污染物?
半晌没有听到手机中传回小王的回答,背景音嘈杂,夹着“咯吱咯吱”像是啃食骨肉的异响,令祈行夜忧心不已,眼神示意身边的商南明。
商南明立刻给南方分局发去联合作战指令。
“小王,坚持住。”
商南明拿过祈行夜的手机,沉声道:“支援已经在路上,向你方赶去。你必须坚持到支援封锁医院确认民众安全为止。”
手机那边没有回答,只有远处风声呼啸传来的惨叫惊呼声层层叠叠,以及晃动慌乱的摩擦声和急促呼吸声,杂乱的汇成泥潭,拽着人向更黑暗处坠落。
祈行夜眼神冷得惊心动魄,刀光浮动。
捏住的指骨用力到泛白。
听筒里传出一阵滋滋啦啦的杂音,以及快速靠近的喘息声。
“小王?”
祈行夜试探着,轻轻询问。
“是我!”
小王呼吸急促,嘶哑着声音:“污染物堕化已经开始加速,我会优先保护医院民众。但是,但是……”
他急得快要哭出来:“我找不到其他污染物!”
比起看得见的危险,更令人恐惧的,是明知道存在,却根本无处寻觅的未知危险。
其他的污染物,在哪?
小王忽然愣了一下,声音戛然而止。
他愣愣站在原地,手机从手掌心脱落,摔向地面。
“啪嗒!”
撞击声和杂音之后,电话被迫挂断。
祈行夜瞳孔紧缩:“小王?小王!”
但对面再也无法传回来任何消息,也再无法取得联系。
“祈侦探,我搭档和南方分局的外围武装专员,已经以最快速度赶往医院,医院附近的专员也已经开始封锁医院并进行疏散工作。”
左秋鸣神情担忧,快速向祈行夜汇报:“但祈侦探组的专员……我们暂时无法确定他目前的情况。”
“抱歉。”
医院人员众多,疏散起来难度极大,在其中一部分人受惊吓而失去理智,横冲直撞的情况下,更是使得疏散和寻人工作难以推进。
“只有在全面接管医院,掌控情况后,才能找到那位最先冲进去的专员。但是……”
左秋鸣眼神复杂,他几次犹豫,才小心翼翼道:“以过往的经验看,最先冲进去的,往往……幸存率,不高。”
对情况的未知,孤身奋战的艰难。最先的探路者往往是以生命在向外传递消息,有去无回的单程票。
祈行夜神情一瞬间冷肃。
宿舍内安静无声。
良久,他眉眼微动,尽力压制下自己外泄的情绪,让自己恢复冷静:“好,我知道了。”
祈行夜点点头,磁性声线低沉得可怕:“医院那边,就拜托你们南方分局和你搭档了,如果有消息传回,第一时间告知我。”
左秋鸣眼神不忍,连连点头:“放心吧祈侦探,一定!”
医院局势混乱,大量的普通民众在场使得工作难度一再加大,还有医院中很多危重症病房和难以移动的病人,以及正在进行手术难以中途停止和转移的医护和病人,都使得最先一批抵达医院的调查官和专员极为头疼。
左秋鸣的搭档王鲸刚刚下车一抬头,就不由得错愕睁大眼睛。
“卧槽!”
他没忍住,抬手指着医院上空,惊异到声音变了调:“人头啊!只有人头啊!”
“尸体呢?玩呢!”
优先保障民众生命,疏散医院,专员们急出一身热汗,忙得脚不沾地。一时间也没有空余时间能够回传消息。
等候在云省大学的祈行夜几人皆神情肃穆,心脏沉甸甸的压下去。
但连为同僚担忧的时间,对他们而言都是奢侈。
既然在医院的女生被确认已经堕化为C级污染物,正式立案为CC2809,那就说明,在真正的第一事发现场,云省大学,同样存在着污染。
这里与医院的情况,同样危急。
“闹鬼事件开始于四天前的午夜,第一次出事的,是一名独居女生,第二次,是整个寝室的四名女生。随即,女生宿舍被疏散转移,后续两天内,没有相同事件再次发生。”
祈行夜声音沉稳:“要么造成女生被污染成为污染物的‘鬼’,依旧存在于女生宿舍楼里,要么,它很有可能会指向这栋楼。”
他们所在的这栋楼,是距离山林最近的宿舍楼之一。
在女生宿舍出事后被搬空的现在,最危险的,就变成了这栋楼里的学生。
学校只以为是寻常的闹鬼事件,根本没当回事,除了真的出了问题女生宿舍楼,其他的宿舍和师生该如何还是如何,并没有进行疏散。
就算出事的女生宿舍疏散,也只是分散到其他宿舍楼去住了,并没有实质上的变动。
“我问过了,祈哥,学校这边没有其他计划,还是和以前一个处理方式,一边压消息,一边请人来看看。”
学长打电话回来,道:“他们觉得只是个小问题,说不定是那女生自己吓自己,都是唯心主义,根本就没什么鬼。要是为了这么个小事情就大动干戈,动静就太大了,没必要。”
疏散整个学校的人员,声势浩大,声音就更难以压制。
因此学校干脆决定,就先暂时这样按住,后续要是再出事,就再议。
他们只习以为常的像以往一样继续请大师来处理,就算先前的几个道士失踪,生死不明,他们只是觉得是这些大师能力不够,说不定是江湖骗子吹出来的,没有在意的继续请其他有能力的大师。
就连李龟龟都一头雾水的给祈行夜打电话,问他是不是云省大学出了什么事,怎么还有人求到龙虎山,说云省大学恶鬼伤人,想让他师父或其他师叔出山。
祈行夜走之前和李龟龟说了自己的目的地,李龟龟知道他在云省大学。
因此张老道长给李龟龟打电话询问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完了,祈老板一定又遇到什么事了。
“祈老板,你这运气真是别人拍马不及的差啊,怎么去哪哪出事?不对,是哪出事去哪。”
李龟龟哭笑不得:“你是风暴追逐者吗?”
祈行夜皱眉,冷笑:“你师父答应了吗?”
“没呢,我师父今年身体不好,从京郊殡仪馆回来之后就一直生病发烧,师叔说他是耗费了修行损伤底子。一直闭门谢客呢。”
李龟龟犹豫了一下,道:“不过,如果是祈老板你需要帮忙,我也可以和我师父说说,和他一起去云省大学帮你。”
“不用。”
祈行夜眼神冰冷阴寒:“张道爷就是不答应才好呢。你最好劝你师父和所有人,都不要来。”
闹鬼?
闹的是人心才对!
李龟龟不明就里,但还是凭借着对祈行夜的信任,一口答应了下来,转告给了自己师父。
与此同时,祈行夜也给秦伟伟打了电话。
“老师,你既然让我来帮你找老朋友,那也不能就这么放我在外面不管了吧?”
祈行夜:“帮我个忙,和你的朋友们说一声,不论云省大学给谁打电话,只要是要求解决云省大学闹鬼事件的电话,统统拒绝。”
秦伟伟高高挑眉:“哟,祖宗,现在知道求我帮忙了?”
祈行夜冷笑:“所以,帮不帮?”
“……帮。”邦邦给你两拳算了!
但秦伟伟挂断电话后,还是嘀嘀咕咕骂骂咧咧的一一给自己朋友们提前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