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谣递给骆谦信封和红包,催骆谦给余红武、余和平发工钱和红包。
骆谦拿了信封和红包离开。
纺织厂的澡堂大年三十中午关门,三家人依旧凌晨四点去洗澡。
洗完澡回来,大人们铲雪大扫除,孩子们拿了擦炮到外边玩耍。
骆谦把铁锨竖到墙上,用煮牛肉的汤汁做大白菜粉丝汤。
大家呼啦啦吸溜烫呼的粉丝,啜一口汤,耗尽的力气慢慢在恢复。
骆谦戴上套袖,把围裙绑在腰间,收拾碗筷:“今年年夜饭我来掌厨。”
孙笃志、李朋远默默离开,一个抱柴火烧锅,一个洗菜。
骆美珍、骆丽珍:“……”
坐立不安,不知所措。
李谣笑的眼睛弯了起来,目光追随他的身影。
骆筠文拿着铁环,歪头看大人。他家每年年夜饭都是爸爸掌厨,妈妈即使在灶台下烧火,也时不时仰头透过烟雾寻找爸爸的身影,不很正常吗?为什么两个姑姑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
“文子。”孙鱼喊。
“来了。”骆筠文滚铁环跑出去。
锅屋里散不去的白烟让骆谦朦胧起来,白炽灯又给他打了一层暖光,李谣狠狠地抿一下唇,她进屋抱着对联和窗花走出来,把它们放到簸箕了,到炉子上熬浆糊。
姐妹俩各拿一张对联,有事可做,两人七上八下的心归于平静。
姐妹俩贴对联和窗花,李谣负责看对联和窗花有没有对齐。
“老板娘新年好。”余明月笑着喊。
李谣站在店门口和姐妹俩讨论哪个是左联,哪个是右联,闻言,李谣扭头,余明月正推车下大路,二八杠上坐了一个穿红棉袄的小姑娘,小姑娘大概两岁,戴了一顶黄色针织帽,脸被黄色围巾围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葡萄大眼睛。
一个围灰色围巾的男人跳下拖拉机,腿被震麻了,一瘸一拐追娘俩。
“爸爸。”小姑娘扭头,朝男人招手。
余明月脸色顿变,推车跑起来。
她踩到冰上,脚打滑,洋车往她身上歪,男人忍着不适冲过来,搂住余明月的腰,同时,他的手抓住红棉袄。
“放手,你妈不稀罕……”余明月把孩子夺回怀里,对上懵懂的眼睛,她咽下伤人的话,不舍得再伤害孩子一次,“孩子归我,过完年咱俩离婚。”
男人扶起洋车,另一只手死死地钳住余明月的腰:“都分了家了,你辞职是我们夫妻商量好的,你昨天回家,也是我们夫妻商量好的,我妈不该管这事,更不该拿孩子出气气你。”男人观察余明月脸色,他扭头,朝开拖拉机的人喊,“哥,我今年在这里过年,你回家吧,你跟妈说我们一家三口大年初二回家。”
余明月笑出声,本来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溢出来。原本她挺委屈的,盛锐廷选择在闺女回娘家的日子回家,她婆婆得气的胸口疼,她就开心。
要是仅这些,他不会在大过年气母亲,实在是母亲拿了他给的钱却委屈他闺女,还趁着妻子不在家,往他屋里领女人,女人和母亲被他轰了出去,他把闺女带在身边,没让母亲沾过手……他得好好想想怎么跟妻子说,要是妻子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些事,他俩铁定离婚,他找一个对的时间跟妻子说,或许能保住两人的婚姻。
一家三口往村子里走。
李谣跑到路边喊:“新年好。”
余明月掂了掂怀里奶呼呼的肉团子,笑着回头。
余本顺拿了一个勺子跑出来,小女儿昨天凌晨敲门,小妮子怀孕不到三个月,他看到小妮子眼睛通红站在门口,差点把他的魂吓飞,他在屋里生气呢,小女婿翻墙进来,他以为家里来贼了,提心吊胆抓贼,结果他发现是小女婿。他一夜没睡,眼睛熬的通红还要做年夜饭,结果有人通知他大女儿和女婿在村口闹别扭,余本顺强忍着没晕跑到大路上。
“咋的了,这都是咋的了!”余本顺崩溃拍大腿。
“爸,我带明月和暖暖过来陪你和妈过一次团圆年。”盛锐廷笑着说。
他从来没有听过父母都在的女婿到老丈人家过年,余本顺觉得里面一定有大事,他眼前发黑,身体晃晃悠悠。
盛锐廷抱起闺女,余明月跑过去搀扶老父亲回家。
李谣目睹了一切,她觉得余本顺缓到零点钟声敲响也不一定能缓过来。
李谣缩回脑袋回到店门口,指挥姐妹俩贴对联。
三人贴好了对联和窗花,孙笃志往堂屋端菜。
一盘红烧鲤鱼,红烧肉,羊排汤,凉拌牛肉,红烧公鸡,四盘素菜。
热腾腾的菜把玻璃弄模糊,李谣、骆谦各抱一个奶娃子站到店门口,三个孩子站在他俩面前,骆美珍、骆丽珍牵着她们的孩子,孙笃志、李朋远去点鞭炮。
“劈里啪啦——”
满地红。
浓烟遮住了视线。
孩子们自己捂住耳朵咧嘴乐,闻着鞭炮的味道,世间恐怕没有比这个味道更让人开心的味道了。
“吃年夜饭咯!”骆谦说完孩子们喊。
他们喜欢年夜饭,喜欢团聚,喜欢和乐,他们体会到了浓浓的亲情。
吃完了年夜饭,大家看着电视包着饺子,包猪肉芹菜饺子,包韭菜饺子。
守完岁吃饺子,大年初一早晨吃饺子。
村里的孩子跑来拜年,李谣给他们装瓜子花生糖果,家里的孩子跟着村里的孩子跑出去,没过多久,他们跑回来把拜年得到的瓜子花生糖果掏到桌子上,又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