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贵儿已端了水盆进来,皎娘亲手绞了帕递了过去,冬郎本要去接帕子,余光却瞧见梁惊鸿一脸不爽的走了进来,目光一闪凑过脸道:“阿姐给冬郎洗脸。”这个样儿倒让皎娘想起冬郎小时候,赶上自己身子好,他也会跟自己撒娇耍赖。
皎娘有些哭笑不得:“多大的人了,如今都是状元公了,怎么倒成孩子了。”
冬郎:“就算冬郎八十,在阿姐跟前儿也是孩子。”
皎娘失笑,便也依了他,给他擦了手脸,料理妥当,这才瞧见梁惊鸿不知何时进了屋,脸色有些阴沉,心中奇怪,昨儿不是还好好的吗,莫非没睡好,不禁道:“怎么起的这样早?”语气中透出的关心,令梁惊鸿心情好转了不少。
可一瞧见冬郎那副小人得意的嘴脸,心里仍是不痛快,再瞧见他吸溜吸溜吃的面,心里更是打翻了醋坛子一般,酸气四溢,自己可还没吃过皎娘亲手做的汤面呢,倒便宜这小子了。
而且,梁惊鸿非常肯定这小子是故意撒娇卖痴,就为了让自己不痛快。
梁惊鸿现在异常后悔,当年就不该管这小子,由着他在玉佛寺里自生自灭,也省的这会儿给自己添堵。
他不痛快,冬郎可痛快了,只要看见梁惊鸿这一脸有气没出发的样儿,心里就舒爽无比,心里痛快,神情越发轻快,面吃的更为香甜。
梁惊鸿暗暗咬牙,心道,看起来得想个法子,把这小子弄得远些,轻易回不来,省的在自己跟前儿碍眼。当下却只能先带走皎娘了。
想到此,开口道:“走吧,该去给老太君问安了。”
皎娘点头嘱咐冬郎,吃了面,再躺一会儿,便跟着梁惊鸿出去了。
冬郎明知道这是梁惊鸿故意而为,却无计可施,阿姐是侯府的孙媳妇,晨昏定省是礼法亦是孝道,便是自己这个娘家兄弟也不能拦,不免有些郁闷。
一时吃了面,却未躺下,而是带着同贵儿去了两位皇子哪儿,毕竟他不是来游玩的,他担着两位皇子的课业呢,昨儿便没授课,今儿却不能耽搁了。
冬郎到的时候,四皇子五皇子跟寿儿已然坐好等他了,再见寿哥儿,冬郎神色都变的柔和了许多,盯着寿哥儿看了又看,越看越觉着像阿姐。
寿儿被他盯的有些心虚,琢磨着除了昨儿下午跟五皇子去船板上捞鱼也没干别的,就算捞鱼也是五皇子要去的,当然,自己也觉着有趣,可提议的却不是自己,便先生要责罚也该是五皇子打头,没道理盯着自己啊。
终是忍不住道:“先,先生,这么看着我做甚?”
冬郎这才回神,见小家伙神色有些虚,像是怕自己似的,这可不成,自己是他亲舅舅,舅甥应该最亲近才是,莫不是之前自己太过严肃,让小家伙心生畏惧了,想到此,对着冬郎绽开了笑容道:“不用怕,便有错改了便好,我不会责罚你。”
寿儿懵懂的点了点头,只觉今儿的玉先生好像有些不对劲儿,具体哪儿不对,也说不上来。
冬郎心情极好,和煦的笑容在上课期间一直挂在脸上,留的课业也不似以往那般繁重,下了课,还摸了摸寿儿的脑袋,跟他说,等到了冀州带他去岸上玩。
知道先生走了,寿儿还傻愣在哪儿呢,挠了挠头道:“先生今儿是怎了,竟要带我去岸上玩耍。”
五皇子:“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先生是你舅舅啊,我舅舅也就是你爹,以前也常带我跟四哥出去玩啊。”
寿儿:“先生真是我舅舅?怎么没听我娘说过啊。”
五皇子:“你娘说不准是忘了,反正先生绝对是你舅舅,说起来,你跟玉先生有几分像呢。”
寿儿:“上次你说我跟你像,今儿又说我跟玉先生像,我到底跟谁像?”
五皇子挠了挠脑袋:“我也没说错啊,母后说我跟四哥随了我舅舅,也就是你爹,你是舅舅的亲生儿子,肯定长得像,所以你我四哥长得也像,可底细瞧你眉眼间又有些像玉先生,反正都像。”
四皇子在旁边听的直皱眉,让老五再绕下去,不糊涂也糊涂了,遂岔开话题道:“听说冀州府颇为繁华,若能去逛逛也好。”
五皇子顿时兴奋起来:“是啊,我还没逛过街市呢,听小太监们说,街市上什么玩意都有,寿哥儿你在姑苏住过,可去逛过街市吗。”
寿儿摇头:“虽住在姑苏,却没怎么出过门,更没逛过街市。”见五皇子有些失望,遂道:“虽没逛过可阿宝哥哥常带了玩意回来送我,有捏的面人儿,糖画,还有草编的蜻蜓蚂蚱,个个都像活的。”
寿儿说的五皇子眼睛都亮了,抓着他问还有什么玩意,寿儿只能把阿宝给他买过的玩意,都说给他听,还有些阿宝给他讲的故事,五皇子听的颇为神往。
四皇子听了一会儿道:“寿哥儿你说的阿宝就是教你戏词的那个人吗?”
寿儿点头:“是啊,阿宝哥哥唱的可好听了。”说着顿了顿又道:“阿宝哥哥说爹爹是他的师傅,唱的比他好多了,只可惜封了嗓,不再登台了。”
四皇子道:“以后莫说那人是你爹爹这样的话了。”
寿儿:“为何不能说?”
四皇子也不好跟他解释,毕竟寿儿年纪太小,有些事说了他也不明白,便道:“那人不在跟前儿,你总提的话,你娘亲该伤心了。”
寿儿歪着脑袋想了想,虽想不明白为何提以前的爹,娘亲会伤心,自从进了宫,四皇子跟五皇子便当他是兄弟一般,处处维护,寿儿虽小却不傻,谁对自己真心实意的好,还是知道的,尤其四皇子最聪明,还像个大哥哥一样,故此,只要四皇子说的,寿儿都信。
便点点头:“那我以后不再娘亲跟前儿提爹爹便好了。”
四皇子:“不光在你娘亲跟前儿,在外面也不能提?”见寿哥儿一脸疑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总之我的话你记下就好了。”
寿儿虽不明白,但基于对四皇子的绝对信任,便点了点头。
四皇子这才松了口气,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觉以舅舅的威势,不会有人敢乱嚼舌根子,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人嘴两扇皮,舅舅再厉害,也免不得有不怕死的,若传出些什么谣言,说不准有人会质疑寿哥儿的世子之位,于寿哥以后承继爵位不利,毕竟干系北国皇族,好说不好听。
不说这边四皇子对寿哥儿维护,且说皎娘随梁惊鸿去给老太君问安,老太君已用过早膳,正说要凑手斗雀牌,叶氏见皎娘来了,遂道:“这正愁凑不上手呢,可巧你就来了。”说着拉了皎娘过去按在绣墩上道:“老太君,您瞧瞧我给您找来的人如何?”
皎娘有些慌忙道:“我,我不大会儿斗牌。”
老太君却笑道:“哎呀,不会怕什么,你又是个识文断字的,两圈过来就会了,来,来摸牌。”秦妈妈已经把牌码好。
梁惊鸿挪了凳子过来坐在皎娘旁边,凑在她耳边道:“我教你,保管一会儿就学会了。”
叶氏一边摸牌一边儿跟老太君道:“老太君咱们可得小心些了,您瞧这小两口嘀嘀咕咕,准是商量着要赢咱们的钱呢。”
老太君笑的不行,指着梁惊鸿道:“小六儿祖母话可说在前头,不管你媳妇儿不会不会,输了可不许耍赖,快去拿银子去,空手套白狼祖母可不依。”
梁惊鸿嘻嘻的笑:“您老尽管放心,银子有的是。”说着遣了李顺儿去取银子。
果然不大会儿功夫,李顺儿抱了个盒子过来,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满满当当一盒子钱,梁惊鸿拍了拍盒子道:“您老这下可放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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