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自找到女儿,陶心湄看到她的爹爹,不像小时候那样依恋,反而觉得父亲是想断了她的好前程,她一个没娘的孩子,若自己不为自己打算着些,日后怎么办?刘氏对她是面上好,更何况刘氏不过一个穷秀才的女儿,现在穿得起绸缎,还不是用的她娘的嫁妆钱。
她冷着脸对她爹道:“不管如何,女儿肯定是要去侯府的。爹爹日后不必为了女儿挂心。”
却没想到她爹同意了,“湄儿,你既然那么想去,爹爹也不会阻拦你。只是别人说的一入侯门深似海啊,你的亲外祖母早就过世了,爹爹也没多的东西给你,这两百两银票你带着,进了府之后也好打点一番。”
也许在侯府两百两并不算什么,可在还八岁的陶心湄眼中两百两无疑是一笔巨款,她仔细的放在贴身的荷包里,坐在宽阔舒适的马车里,望着早已被甩在脑后的陶家湾,她怎么还有些心疼。也许是想起父亲最后一个表情,想起小时候父亲对她的百般疼爱,可她终究还是要为自己打算……
从蒲州到京里,并不算近,她就近观察着侯府派过来的人,仅仅一个伺候的嬷嬷就浑身绫罗绸缎,未语先笑行礼请安,说不出的气派。她既忐忑又多了几分期待,难怪她从小就觉得自己和陶家湾的那些人不一样,甚至跟同是乡绅家的姑娘也并不一样,原来她骨子里更像她娘更多一些,她娘是侯门女,她也是。
这一路乘船、坐马车,折腾了快两个月才到京城。这也是她头一次到京城来,京城实在是太气派了,就那城墙都比一般地界儿的高。她战战兢兢的下了马车,由下人们扶着从角门进去,换了轿子,又再换了轿子,她觉得自己仿若皮影戏里面的人,本人提着走。
不过,这也足以说明侯府很大,她们在陶家湾的屋子谁不羡慕,可看到侯府,她才知道陶家湾的那房子放在侯府也不过是下人住的屋子,甚至比下人住的屋子还要差。
“表姑娘,请下轿。”
她咬着牙,丝毫不想露怯,昂首阔步的跟着丫头去见侯府的老太太,也就是她的外祖母还有舅妈们。老太太倒是慈眉善目的,赏了她一幅头面让她戴着玩儿,舅妈们都各有表示,就是表姐妹们都差不多跟她年龄相仿,她真是觉得太好了,人人都这么和气,人人都这么好。
第二日又从外边来了一位汪家表妹,说起来她和这位汪表妹的关系更亲近呢?因为她的亲外祖母和汪表妹的亲外祖母是亲姐妹,她比汪表妹过的还好一点,至少她爹爹还在,而汪表妹则是父母双亡,基于这个,她也要多照应汪表妹几分。
侯府的人对她很好,像院子就单独跟她分了一个大的,衣裳首饰的样子都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她很是欣喜。
过了几日,她再去请安的时候,却又跟第一天所见的时候不大一样了。大家似乎有意无意的总是把焦点放在大表姐身上,跟看不到她一样,还有那位在大表姐身边站着的六表妹玉琪。就是老太太也一口一个心肝儿的叫大表姐,她站在一旁觉得有些失落,看到身旁站着的更加懵懂的汪淑儿,她又叹了一口气,如果这丫头能够大一点还可以跟她一起商量。
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她兴冲冲的问她的乳母:“妈妈,今年除夕我要跟淑儿表妹坐在一处吗?侯府里都吃什么呀?是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吗?”
她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却没见她的乳母回答,她又问侯府派过来伺候她的丫头。那丫头支支吾吾道:“表姑娘就在院子里吃便是。”
“什么?你搞错了吧。大过年的怎么会让我们冷锅冷灶的吃饭呢?”陶心湄不信,而且老太太人也和蔼,她肯定不会让自己一个人过年的。
往年在陶家湾,家里过年都是热热闹闹的,爹爹会跟她买好几身新衣服,孩子们抓着花生瓜子装一满荷包,再趁机向大人讨要红包,即便是最抠门的二婶在那天都会笑眯眯的给红包给她。
这个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这些,还在请安的时候跟老太太说了出来,恰好老太爷也在那里,老太太看向老太爷,“您看如何?”
老太爷沉吟一声,“孩子们来了咱们家,就是一家人了,再者二丫头和三丫头都是没福气的,好容易留了这俩个孩子,让她们跟我们一处吃吧。”
陶心湄偷偷的看了一眼老太太,只觉得老太太不是很高兴,但仍然是笑着安排好她们。
她对于自己说动了老太爷和老太太有些自得,于是去了汪表妹那里告诉她和她的嬷嬷,淑儿年纪小,不大懂,春嬷嬷却明白了。
“心湄小姐,你是说老太爷让咱们姑娘也去吃团圆饭?”
陶心湄点头道:“那是自然,老太太也同意了呢,过几天我再来喊淑儿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