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站在原拓背后,想要借助自己的力量推翻宴子桀的人物。
“小七。”宴子桀落在椅柄上的双手绞着袖子纂成拳头,声音里也开始微微打颤:“朕当年逃出宫中,与兄弟们相聚,朕一直最亲近的,就只你一个朕以兄弟之情待你、你你也算对得起朕”
“三哥、三哥,是我糊涂是我糊涂”宴子俊终于抬起脸,已哭得似个泪人:“我是不该鬼迷心窍”
不待宴子俊说完,宴子桀一拍桌子,因声断喝:“你也知道你是鬼迷心窍那原拓是个什么角色莫说朕看低你,你同他联手反朕,若让你们得逞,论心机比势力还是讲用兵,你哪样是他的敌手这个乱你也敢反你再看看他”宴子桀伸手一比胡璇,目光却还是盯着宴子俊,历声喝道:“他当年设计火药阵,又一人使计让西砥天翻地覆,你不度算自己的斤两,就敢与虎谋皮”
宴子桀这一番斥吼,不止骂得宴子俊狗血淋头,就连胡璇倾刻间也有天旋地转的错觉那些步步惊心且又受尽屈辱的过往,就这样在那个男人口中掀开。这样沉重的一击是胡璇始料不及的他从打进门的时候也就认清了,这不过是一场“公堂对质”,大不了自己认了脱逃离叛;却万万没料到审讯盘问一样没有,血淋淋的伤疤就被这样轻易地拎出来做例子。
“我知道三哥”宴子俊哭得凄惨,却缓缓跪正了身子,面前宴子桀哭诉道:“我知道,我不是什么经世之材。我原原本本,也不敢动这个念头”
“”宴子桀一撇嘴:“有了原拓唆摆,你便有底气了”
“不是”宴子俊说着,狠狠抹了把眼泪,挥手一指胡璇,瞪着眼向宴子桀道:“是他”
胡璇这时被指证,本也并不意外。宴子桀刚刚那一番话远远大于如今被指证的杀伤力,他倒可以定定地稳住身形,并不抵认。
宴子俊却继续说道:“若只是原拓游说,子俊绝不敢动那不该有的念头可是三哥你却一直迷恋这个男人,上至朝臣下致百姓、非议日盛,就连原拓那般一心追随三哥的良将,都起了异心;当日原拓前来游说,胡璇便早已与他达成协议,子俊无论应允与否,这贼子绝不会甘休三哥,今日是子俊负你,自当受死但就算我死,我仍不甘当年我家兄弟一同打下天下,如今却要毁在这、这无耻之人”
“住口住口”宴子桀忽然拍案而起。宴子俊却不怕死了一般,向前膝行,侍卫上前拉住他,他却也拉住了宴子桀的衣摆,嘶声吼道:“三哥你不能再执迷啦三哥子俊错了可三哥,你是天子你不能一错再错啊三哥”
第六十章
胡璇穿着青底子的棉袍,在房中四名太监的看守下,一动不动地坐在床塌边。
正中的圆桌上摆着已经冷了的饭菜,无论他吃还是不吃,只要他没发话,照例办事的宫人们都会适时地撤下一桌,再换上另一桌菜式。一队人推门进来的时候,远处的鼓乐声时高时低地飘进房来,到宫人门退下去,关合房门,便只能听到偶尔宣哗声。
这间房仿佛与世隔绝的安静。只有胡璇脚前的暖炉燃着柴火,透过镂空的雕花在他脸上铺下晃动的阴影,那不安的节奏,才是胡璇如今心底的滋味。
他不知道自己已这样定定地坐了多久。也记不太真切是怎样随着宴子桀回宫。仿佛记忆最后的片刻,就是宴子桀在王府中暴跳如雷,和宴子俊在厅堂中对质嘶吼。
又或是那之后,宴子桀曾奔到自己身边,紧紧地抱住自己,向着在场的宴子俊说过些什么胡璇竟然记不真切了。
再后来呢怎样进了宫,怎样由人服侍梳洗更衣胡璇的记忆就只剩下无章的杂乱影像。
到他自己都觉得坐得太久的时候,已将近子夜。房中换了四个太监来守夜,宫女们撤下年夜饭,轮流又送上各种点心蔬果。这时为首的宫女走近胡璇,问他要不要准备出去看近新的花火。胡璇回了神,应了声所问非所答的对话:“皇上呢”
宫女显然被他问得一怔。皇帝当然要陪后宫守岁,这个前朝的储君又岂有不知之理可眼前的这个男子,端庄而安静的坐在塌前,一张素雅白净的脸庞上,空洞而不安晃动的眼眸,出卖了他已经脱离常人的神思。
宫女压低了声音,小心回话,说守岁是惯例,皇上应该在后宫。胡璇茫茫然地点点头,仍旧定定地坐在塌前,一板一眼地应道:“那我等着他。”
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胡璇恍惚地知道来过两次御医,为自己把脉,又灌了两次汤药但他并不知道此刻的宴子桀,在后宫大院的金雕龙凤座上,已经心如乱麻如座针毡。
胡璇并不知道宴子桀看得是哪折戏,观得是什么歌舞。但胡璇没吃饭,几时发呆,什么时候问什么话,宴子桀却一清二楚。御医给胡璇把脉,说是受惊过度,神智涣散,已开了一幅宁神安眠的汤药,可胡璇竟然依旧瞪着两眼坐在塌边纹风不动听到这话时,宴子桀几乎就要跳脚离座。可眼前正是一年一度的大事,朝廷上下早就对他后宫无祠多番催谏,眼看着皇后为首的三宫六院,个个“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他还哪能起得了这个身于是又命御医再去好生诊治,到了第二次御医来回话,说是胡璇又喝了汤药,已经就寝,宴子桀才算安心。
于是这一夜留在叶纳寝宫,到了第二日又要忙备新年祭礼,一直到了将近午时礼毕,宴子桀才得空来到胡璇的住处。
宴子桀还没进房的时候,胡璇就穿着个单袄里房里奔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个太监一路小跑,却不敢伸手去拦他。胡璇披散着头发,奔到宴子桀近前,劈头便问:“珂儿呢宁儿呢他们倒底怎样了”
胡璇显然一直担忧,原本就清瘦的脸庞如今更是苍白憔悴。他似乎急切地想要奔上前来拉着宴子桀摇晃质问,却又仿佛是届于身份地位不敢有那种作为,只张着一双手勾着指头的手掌,全身蓄着力微微发抖,执着地盯着宴子桀等待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