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真隔三差五就去看她。
只不过每次去的时候,她都在睡觉,连饭都不怎么吃。
成天窝在房间里就是冯问蓝这段时间的生活。
她倒不是故意闹绝食,单纯吃不下东西,对其他事也提不起劲,只想睡觉。因为只有在梦里,她才可以再看程蓝一面。
一开始,蒋真以为这是正常的,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天,她又来找冯问蓝,推开门,看见她和往常一样,又在睡,可床头柜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瓶安眠药。
冯问蓝是被蒋真的哭声吵醒的。
她的眼皮还有点沉,喉咙也有点痛,虚弱道:“我还没死呢,你怎么哭成这样。”
听见这声音,蒋真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她立马扑到病床边,见冯问蓝是真的醒来,又哭又笑道:“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冯亦程也走了过来。
冯问蓝说了句“还好”:“我想喝水。”
蒋真又赶紧喂她喝水。
干涸的喉咙得到滋润,冯问蓝终于舒服了一点。
在冯亦程的帮助下,她坐起身,盯着蒋真看了一会儿,奇怪道:“不过咱俩不是一起吃的那野生菌火锅吗,怎么你没事啊?你什么时候身体变得这么强壮了。”
“野生菌火锅?”蒋真抹眼泪的手一顿,不解地看了眼冯亦程。
冯问蓝没有察觉蒋真的异样。
她左右看了看,没看见想见的人,冲冯亦程问道:“哥,爸呢。他女儿都食物中毒了,他怎么也不来看看啊。”
一听这话,蒋真彻底懵了。
冯亦程也神色微变。
好在他很快镇定下来,如常回道:“堵在路上了,应该快来了。我去打电话问问,顺便再找医生来看一下。”
冯问蓝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急诊科医生以及神经内科医生在简单为冯问蓝做了一些检查后,和冯亦程一起走出病房。
神经内科医生先说话:“初步诊断,你妹妹过量吞服安眠药是因为对母亲的愧疚感太重,所以无意识地做出一些自我伤害的行为来惩罚自己。不过现在来看,她应该是丢失了部分记忆。但这种失忆又和普通的失忆不太一样。简单来说,这是一种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大脑为了保护患者,选择性删除了造成痛苦的那部分记忆,并且编了一个新故事取代,这样患者才能活下去。”
冯亦程听着医生的话,视线却一直落在病房里。
冯问蓝正躺在病床上和蒋真聊天。
这一个月以来的负面情绪已经快拖垮她的身体,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连最小号的病号服穿在身上都显得空荡荡。
但脸上总算有了笑容。
直到医生说完,冯亦程才收回视线。
他沉默了片刻后,问道:“她恢复记忆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个确实不好说,还得看患者的状态。”
医生知道冯问蓝这次住院的原因,也知道冯亦程这么问是不希望她恢复记忆。
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失忆对她确实是件好事,现在也不是恢复记忆的最好时机。
医生理解道:“如果你们想要她一直这样下去,平时就得多注意了。现在她的记忆里,母亲是车祸去世,她住院是因为食物中毒,你们的家庭也没出任何问题,所以你们别表现得和以前不一样,也尽量别提和那段记忆有关的事,别让她靠近相关的地点,这样她或许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冯问蓝正在和蒋真讨论出院以后她们到底是应该抓紧时间学车,还是先玩完这个暑假再说。
见冯亦程回来了,她先暂停了和蒋真的讨论,迫不及待地问道:“医生怎么说,我应该没事了吧,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冯亦程还在想医生的话。
办完葬礼以后,他见冯问蓝除了比之前安静,其他一切正常,还以为她的状态在慢慢好转,没想到她是生病了,心理上的病。
冯亦程想抱她。
但抱她的手最终变成捏她脸,冷哼道:“这么想出院,当初怎么不知道管住你这张嘴?”
这力道一点儿不比平时轻。
冯问蓝疼得直拍他的手,哇哇大叫道:“有你这么对病人的吗!你还是我哥……”
她本来是打算好好控诉冯亦程一番,可话没说完,便被一阵哭声打断。
蒋真又在一旁哭得稀里哗啦。
冯问蓝人都傻了:“宝,被捏脸的不是我吗,你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蒋真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扑上去抱住冯问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