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收拾了一下,两人背靠背坐在矮凳上,青荷喘着气笑道:“小姐,刚才我们像不像是小时候闯了祸,手忙脚乱收拾烂摊子的样子。这样真好,来京城两年,我头一次觉得爽快,再也没有那些板着脸骂人的嬷嬷了。”
“我也是,往后,一定会更好的。”拿着蒲扇轻摇,秦安也含笑回道。
连日以来的奔波,如今算得上完成了心底的一桩事,秦安与青荷便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正对着暖融融的炉火,烤得身体都温暖起来。不多时,两人不约而同的点着头打起瞌睡。
砂锅里一直咕嘟咕嘟冒着气,药香渐浓,迷迷糊糊的瞌睡的时候,秦安仿佛做起了梦。同样是暖和的春日,她穿着农妇的衣服一个劲的哭,面前站着一个无奈的少年郎。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她却怎么可听不到他的声音。
只是那双擦着她眼泪的手指,轻和柔软,仿若带着清风。
“啪嗒。”
蒲扇掉落在地上,瞬时惊醒了秦安,空中的药香已经更为浓郁。转头看了眼天边的太阳,她迷茫的神色瞬间清醒。唤了青荷一声,将她推醒,秦安连忙去查看锅中的药汤。
已经煎的所剩不多,秦安慌了神,下意识直接用手去端锅。手方一挨上,钻心的灼热感从指尖蔓延在心底,她瞬间红了眼眶,“啊。”
痛呼出声,却不敢松手扔了这滚烫的锅,直到踉跄着将它端到一边,秦安缩手,立马按在凉水中。灼痛感这才稍许减少,泪意模糊的她,却还是先转过头吩咐,“青荷,快将那些药倒出来。”
“小姐。”方才的变故,让青荷瞬间清醒,扑过来查看秦安的手。
掌心与指尖俱是通红一片,甚至起了两个水泡,在她原本柔嫩的双手上显得格外丑陋。
忍着痛意,秦安勉力安慰的笑笑,只催她快去备药。只等青荷转身走了,秦安才无声痛呼,痛苦的看着水中模糊的手影。
略微收拾了一下伤口,秦安再也不敢耽误,带着青荷就朝着魏知壑的房间匆匆而去。
“殿下,我为你熬好了药。”对着紧闭的门,秦安紧张开口,袖子中的手小心垂着,不敢挨上袖边。
屋中传来魏知壑的声音,秦安忍着脸上痛苦的神色,用手肘推门进去。只见魏知壑闭目坐在桌边,而拂笠正立在他身后,看向她们的眼神有着不易察觉的同情。
秦安示意青荷将托盘放在桌上,里面除了放着一碗药汤,还有一小盏蜜饯。“殿下,喝药吧。”
懒懒撑着下巴,魏知壑睁眼看向她,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只觉乖戾。“秦安,你真是好本事。”
纵然反应再慢,也知晓这句话不是夸她,秦安茫然的小声问:“殿下,我做错什么了?”
“安安费劲千辛万苦为我寻来了药,怎能是做错什么呢?”魏知壑笑着俯下身,慢慢靠近她,手指在她白嫩的脸颊上轻点,宛如把玩一只易碎的白玉盏。
屏住了呼吸,秦安只觉后背发麻,他叫的亲昵,自己却泛起寒意,忽闪着眼睛避开他的目光。只想起来自己那日忍着恶心向秦珙求情,也是这样称自己小名的。
满意的看着她的反应,魏知壑这才坐直,冷哼道:“既然如此,那我自然不能浪费你的好意,服侍我喝药吧。”
察觉身后的青荷有些激动,转头看了她一眼,秦安颤抖着手去端药碗。方一触到温热的碗壁,却下意识的皱了眉,咬牙才忍住没将药泼洒出去。就这样双手颤抖着,将药碗递在了他的面前。
近乎是第一瞬察觉到了她的反常,魏知壑蹙眉盯去,只见她小心的用手指捏着碗,手心屈起不敢触碰。再皱眉一看,却发现她掌心的赤红与水泡,魏知壑霎时挥袖,打走她端着的碗。
双手瞬间无力的垂下,秦安却先转头去看,只见碗倒在桌角,药汁洒了一地。再也忍不住委屈,秦安控诉的看向他,似是要逼问原因。
作者有话说:
魏知壑:废太子府消防委提醒您,厨房警惕用火安全,生火不规范,老婆便脏猫。
第10章、灵药
魏知壑的视线却先在她的手上停了一瞬,只见并没有温热的药汁洒上去。抬眸时,才发现她一脸的忿忿。下意识嗤笑出声,魏知壑后靠在椅子上,“怎么,觉得委屈了?”
“殿下。”开口时的哭腔明显至极,秦安顿了顿,忍住鼻酸,才再次盯着他道,“这药,我求来的并不容易。”
喉头滑动,魏知壑不屑的偏头。有些人就是好笑,觉得自己费尽力气的付出了,旁人就一定要感激涕零的接受她的好。
“所以每一副药都很珍贵,这对殿下养好伤很重要。殿下对我再不喜,也不该拿药出气,伤势痊愈才是最要紧的!”秦安语气平静,却咬着每一个字眼。
怔然的睁了睁眼睛,魏知壑没想到她动气的理由还是为了他。猛然转头看去,只见到秦安明明双眼通红,却眼神坚毅,全然不见之前对他的半分怯意。
等青荷收拾好了狼藉,秦安也不敢再看魏知壑,带着她打算出门。
“等一下。”魏知壑却开口叫住她们,面容有些怪异的扭曲,恶声恶气的道,“你身份卑微,煎出来的药也让人难以下咽,让拂笠去。”
背对着他的身影轻微颤了颤,却也什么话都没说,迅速离去。拂笠闻言,也连忙压下心底的奇怪,弯腰跟上。
重新煎药,直折腾到了半夜,秦安满意的看到拂笠端回来的药碗是空的才放下心来。已经对后厨分外熟悉,她自如的接过药碗,“多谢拂笠。”
“怎能是秦小姐谢我呢。”心中的愧疚不便言说,拂笠主动收拾着药渣,“今日殿下发火,也是有原因的。”
察觉到了拂笠的善意,秦安冲他笑笑,试探着问道:“你跟着他很久了吧?殿下怎么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
洗碗的动作一顿,拂笠突然想起那只备受殿下喜爱,亲自豢养,到最后也亲手杀死的兔子。殿下不是现在才变成这样,只是现在才恢复本性,不再伪装罢了。
“拂笠?”
秦安低叫了他一声,连忙回过神来,拂笠抬头不答反问,“秦小姐,为何要坚持留在殿下身边?”
“因为他不该过如今这种日子。”仰头看着天空的星星,秦安唇畔带笑,“你不是也一直长久的陪着他吗?”
眉心轻皱,拂笠乍然一笑,他擦去碗上的水珠,“秦小姐说的不错,归根到底,殿下一定是值得跟随的。所以往后,秦小姐也不用担心,殿下一定会对你好的。”
拂笠最后的话语,倒真的安慰了她,秦安帮忙将锅碗收好,客气的道了谢。随后回了自己的房中,只见青荷已经收拾好了床铺。
“小姐,可以安寝了。”放下帷幔,青荷道。
“先不急。”示意青荷拿来桌上的一个瓷瓶,秦安坐下来,冲她伸出手腕,“你来帮我涂药吧。”
望着她的手腕,青荷连忙点头,一边上药一边抱怨,“小姐的一双手,是被姨娘小心护着,要用来做绣品的。如今却伤痕累累,今日殿下他还洒了你亲手煎的药!”
药膏的味道清雅好闻,触及瘀伤,只觉冰凉舒爽。秦安微微合着眼,小声安慰:“殿下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才会发火。他如今看谁都不顺眼,往后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