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意就算了。”本也没有太多期许,秦安松手。
魏知壑却又执意握住她,轻声道:“再等等,很快局势就定了。”说完后执着的等了许久,直到秦安勉强笑着点了点头,他才松手离去。
合上了门,魏知壑又仔细叮嘱着院中的人千万小心,才带拂笠往前边走边问:“怎么了?”
“殿下,刚刚突然传来了鸣鹤山那边的消息。说再次到那位李蝶姑娘的住处,却不见她本人,她嫂子与母亲都一口咬定她是出去做工,可问起具体地点,却都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蓦然顿住脚,魏知壑想起那早被他忽略的一件小事。当时李蝶出现在他沐浴的时候,他厌恶避开让她穿衣的时候,自己的外袍就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而名单,就在外袍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批注
凉入骨髓的风灌在心口里,呼啦一吹,就能激起他无比的寒意与惶恐。魏知壑惊慌的意识到,他可能真的错了。“去把她们都押回京来,要快!我亲自审问。”
他的声音狠绝,拂笠却听出了几分色厉内荏的意味,就像是连他也在畏惧真相。拂笠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听错了,殿下怎么可能会有惧意,他弯腰道:“是。”
催着拂笠匆匆下去安排,魏知壑久久望着不远处西院的门,不会的,他不会做错,秦安不可能一心向着他。就算是他错了,秦安也会原谅他的。心中不知道闪过了多少个矛盾的念头,魏知壑木然转身,一步步远离这里。
天气越发转凉,一场秋雨一场寒,眼下畏冷的人们都穿上了大氅。秦安缩在小院中,倒是依旧衣衫简便。
自从那日魏知壑离去,已经又过去了近十天,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竟然再没有出现过。小院中的用度倒是越发豪奢,不必说每顿十几个样式的饭菜,只每场雨后送来的被褥与暖炉,都能看出用心。
青荷坐在对面打珞子,曾经无数次做绣活来赚银钱度日,如今却也成了兴趣聊度岁月。秦安翻过一页书,双目却有些失神。
午夜梦回间,惊醒时微微睁眼,她似乎都能感觉到有个身影在屏风后躲着。而晚间睡热被她踢到一边的被子,彼时也好好盖在她的身上。
数日以来不见他,彼此不再针锋相对,秦安却越发迷茫不解。他这几日的举止行为,到底是出自何意?
“小姐,发什么呆呢?”青荷一抬头就看到了她这样子,不免笑着问道。
“没什么。”摇摇头,秦安收回思绪,总不可能是他在意她。厌她的背叛,又想要留着她的性命慢慢折磨才最有可能。
再次低头,秦安细细读诗,却遇到了一处不懂的地方。抿唇一笑,她期待的看向一旁的空白处,果不其然用簪花小楷将典故全标了出来,简洁又清晰。这些新给她送书的丫鬟倒真是细心,也不知是谁做的批注。
微微想了想,秦安提笔蘸墨,原本要在簪花小楷的旁边加上几句,却又唯恐自己字丑污了这本书。拿过另一张空白的纸,秦安埋头写下几句,才将那张纸夹进了书中。
待看完了后几页,青荷也打好了一个珞子,秦安这才想起来追问,“那日太医给你看过之后,可觉得好些了?”
“小姐放心吧,我早不咳嗽了,就是最近偶尔会觉得有些头晕,可能是没睡好。”青荷笑着宽慰,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说,“婢子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能让太医给我看病,这都多亏了殿下。”
面容瞬间冷了下去,秦安合上书本,垂眸不语。
青荷无奈的叹气,站起来牵住秦安的手,“小姐,婢子知道你委屈。可如今这样……殿下绝对不可能放我们离开,何不服个软,日子定然能好过起来。”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他吗,现在还为他说话。”收回手,秦安声音淡淡,显然并不同意。
心疼的看着她没有生气的样子,青荷摇头,“婢子讨厌他或向着他,都是想要小姐过的好些。这几日我也看明白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默默牵唇,秦安敷衍的冲她点点头。青荷明白多劝无用,也怕给她添堵,转而说些有趣的事情逗乐。
直到送午饭的时候,秦安没在意今日又是些什么吃食,只将今日看的书交给那个领头的丫鬟,“替我谢过仔细标注的人,只是这里我尚有不明白的地方,可否请你转达?”
“奴婢遵命。”那丫鬟却诚惶诚恐的接过来,屈膝说道。布菜的人也已准备好回到她身旁,丫鬟又恭敬的行了礼,才带着众人离开。
拿着书本,丫鬟却直接朝着魏知壑的书房而去,在门口轻轻敲门道:“殿下,红伊请见。”
魏知壑正在与冯沅说着事情,听到这句轻声的求见时,却瞬间抬眼,“进来。”等不及她站定行礼,魏知壑就道:“可是她出什么事了?”
言语中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焦急,惹得冯沅都差点笑出来。
红伊也浅笑着将手中的书递过来,“小姐只是说,这其中仍有她不懂的地方。”
“拿过来吧。”暗自松一口气,魏知壑敛眉道。从书中拿出那夹着的一张纸,看到依旧歪七扭八的字,魏知壑不由视线柔和。提起笔来,他在纸的后面细细解释对她而言陌生的前朝人物,落笔时小心的转换字体笔锋。
冯沅哂笑,本打算等他忙完,却听到魏知壑出声催他继续,便正色道:“三日前秦丞相连同翊王殿下的官员上奏折,弹劾殿下勾结朝臣与武将,意图谋逆。我等按殿下的意思,明面附和,暗则助他们坐实了殿下的罪名。”
“很好,且让他们先得意几日。”魏知壑点头,又问,“皇帝是如何反应?”
听到了他的称呼,冯沅轻轻挑眉,“陛下大怒,但并未明说要对殿下有何处罚。”
写完了最后一个字,魏知壑将纸放在桌案上,等墨迹干透。转眼看向冯沅,魏知壑捻几下指尖,眼中划过锋芒,“他实际上刻薄寡恩,未必真的没有动作。你们这几日都要小心些,家中多派人手保护。”
“臣知晓,多谢殿下提醒。”郑重点点头,冯沅想起今日看到他这里的布防,思量着建议道,“殿下把所有的人手都派去保护秦安小姐,可是你身边呢?”
眼神微暗,魏知壑感受着袖中的锥刀,半晌之后才若无其事摇头,“拂笠身手不错,我本人也会武。”
冯沅不由得想起那日茶楼之中,他所受到的打击,想来将所有的人手派往保护另一个重要的人,也是情理之中。
纸上墨痕干透,魏知壑将其重新夹入书中,正要递给红伊的时候,拂笠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
“殿下,宫中眼线传来消息,陛下病重。”来不及行礼,拂笠肃声说道。
倏的一下站起来,冯沅稳住心神,看向魏知壑,“殿下,臣这就去联系其余大臣。”
“让他们都做好准备。”魏知壑也神情严肃,点头示意冯沅先离开后,转而冲拂笠颔首。金熠可还带兵躲在京城外,须得跟她取得联系,拂笠心领神会,也快速转身离开。
闭了闭眼,魏知壑将书本递给红伊,不理会她有些吓白的脸,只冷声嘱咐,“你是我从东宫挑出来的丫鬟,自当稳重,绝不可让她知道这些事。”顿了许久,魏知壑又道:“今晚,我会过去。”
深深吸气,红伊屈膝接过书本,转身离开。
自从下午的时候,秦安便能听到门外不断有脚步声,就像是屋外的那些人再变换阵型似的。推开窗户的一丝缝隙看去,只感觉他们站的更为紧密,活像是在防范什么人的入侵。
秦安心中有些不安,魏知壑此前说过的一些话,开始在脑中飞速闪过。而这些不安,在看到晚上红伊呈上来的晚膳时更加涌动,秦安叫住了她,“京中现在,要发生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