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氐微微一笑,不再说话,只是低下头,恭敬地走到一旁。
那老者阳无畏皱着眉,走到方才爆炸的定点,看见地上烧成一圈一圈的灼痕,不禁摇摇头。
“这桑羊家的人哪果真是变化无穷,也不晓得这是什么鬼玩意儿,居然有这样的威力”
不久之前,桑羊歜银和夷羊九得以脱身,的确便是“飞”走的。
原来,桑羊歜银虽然学识渊博,但是他的元神能力非常微弱,也没有法子帮助夷羊九对抗范午子等人,于是便故作闲雅之状,让范午子等人惊疑在先,再趁隙投出爆火药弹,炸出黑烟火光,这才有法子和夷羊九一起脱困。
那火药之学,本来是源起中国的学问,但是在东周时代却尚未研究出来,然而桑羊家的先祖桑羊无欢却早在殷末周初,因为承制时光奇人狄孟魂的超时代知识,便已经拥有爆裂物事的本领。
正因为东周时代之人对火药之学全无概念,桑羊歜银这一记爆炸才能奏效。
不过,两人真正能够脱离当场,并且让范午子的“虫皇”无法追踪,靠的还是萝叶的能力。
桑羊歜银对夷羊九略加指点,萝叶便学会了一项新本领,它将那生长能力无穷无尽的种籽洒出,挥出长长的树藤,搭住附近的巨木枝哑,再将树藤的另一端长成可以承受人体重量的兜子,便将夷羊九和桑羊歜银两人拖离地面,往树林内摆荡,等到摆荡气力已尽,再搭住另一株巨木,如此反覆几次,便可以凌空离去。
夷羊九和桑羊歜银两人彷佛是坐在飞行车其内凌空飞行,那却是种令人惊喜的奇异经验,树林中的风声在耳旁呼呼作响,果然便像是在乘风飞翔。
萝叶一旦熟悉了摆荡蔓藤的动作,便不需要夷羊九在一旁掌控,两人坐在兜子之中,看着飞逝而过的景物,夷羊九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一件事。
“桑羊前辈,有件事我不明白。”
桑羊歜银微微一笑。
“问吧”
“那几个元神族人,本领既是如此强大,为什么要听连称的命令呢以他们的本事,大可自行办事,又为什么要听命于连称”
“他们不过是利用连称罢了,”桑羊歜银笑道:“就像是齐襄公,当初不也是和他们一起干过那么多坏事,现在没得利用,就连命也保不住了。”
“这些人,他们的元神都是什么样子的”
桑羊歜银大笑。
“这件事,你倒还是问对了人,放眼当世,还真的没有几个人能像我一样的了解他们。那干干的矮子名叫范午子,这人的个性阴沉,皮笑肉不笑,但是脑子却非常灵活。他的元神叫虫皇,除了追踪人之外,还会用毒针螫人,一些虫子会干的事,他都能够做到。那相貌好看的年轻人叫端木氐,元神的样子却很恶心,恶心归恶心,但是他却和竖貂一样,能和兽类相通,而且他的元神能够化成天下所有的物事,包括人的形体在内。端木氐的元神叫做浮世。那脸青青的胖子叫卢生,身上的元神很像是蜘蛛,也是虫类的元神,但是能力却比不上虫皇。还有那阴森女人的名字叫时任三娘,她的元神如果有朝一日碰上了也要小心,她的元神名叫断发,身上所有部份都有非常锋利的利刃。至于那个老人那可就有些麻烦了,他那元神叫做贲羊,是土石之精,如果让他发挥起来,是很麻烦的,因为只要被他的元神攻击,便会化为石头,但实际上却比化为土石还要更复杂”
夷羊九有些目眩神驰地回想几个元神的形貌,再与桑羊歜银所说的对照,觉得天下之大,果然有太多匪夷所思的异事。
想了一会,他喃喃地问道:“那几个元神很难应付吧”
“这问题倒不好回答,”桑羊歜银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刚刚范午子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吧当年萝叶曾经被称作天下第一元神,如果你能发挥你的潜力,自然能对抗他们。不过你不是没有什么兴趣吗听说易牙他们已经练得颇有进境,却只有你对元神修练之事不太热衷。”
“我的想法已经改变了,”夷羊九诚挚地说道:“我之前的想法实在太过天真。而且,即便我没有做过什么错里,他们总有一天还是要找上我。”
“你能这样想,当然是最好的,值此战乱之世,虽然你没有害人之心,却难保别人没有害你之意,有几项保护自己的能力,总是好的,”说到此处,他的表情却颇有深意:“而且,你要保护的,说不定不只是你自己,还有你心爱的人。”
说到此处,夷羊九便是心头一热。
说到“最心爱的人”,心中便自然而然映出纪瀛初的俏丽身影。
这时候,萝叶也已经带领他们“荡”出了夸父山上的森林,跨上桑羊歜银带来的健马,两人不多时便已回到了临淄。
但只是一日一夜的工夫,这个东周时代最热闹、最壮观的大城,此刻却已经成了一个惨烈可怖的地狱。
正文第九章齐国政变
沉静的夜晚,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天上。
天空并没有完全的清朗,辽阔的天际飘着几朵柔柔轻轻的云,而灿烂缤纷的星子,便从云的间隙调皮地眨着眼睛,彷佛正在好奇地窥视着人间。
“唰”的一声,暗巷之中,彷佛有着晶亮的光芒一闪。
然后,便是漫天血光,一注灼热的鲜血从颈际喷出,在月色下闪烁着妖异的宝石光泽。
额上流着汗珠,身上穿着重甲的兵士,眼睛露出狞恶的残忍光芒,刀锋上微温的鲜血,此刻缓缓地从锋刃上流到他的手腕旁边。
便在此时,四周围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开始响起让人听了忍不住牙痠的惨叫呼声。
“妈呀”
“救人哪来人啊”
在此起彼落的叫声中,彷佛更增添了几名士兵的杀意,只见他们大声呼喝,手起刀落,鲜血更是像涌泉一样缤纷地喷洒在这个阴暗小巷里。
不一会儿,那惨叫声越来越是微弱,终究停止了声息。
而几名齐国边境部队的士兵,此时呼呼喘气,手臂痠麻地垂下刀来。
在他们的四周,此时却已经满满地躺下了数十名老幼妇女残缺的尸体。
这些老幼,全都是齐国最显赫的贵族“国氏”家里的眷属,隔着一道高墙,在暗巷的另外一边,便是他们数代以来,荣宠豪华的世家府第。
一直到他们临死的刹那,恐怕也绝不会有人想到自己会丧生在豪宅后那污臭的沟渠里。
这场可怕的灾难,便是边境守将连称、管至父勾结失势的王族,在齐国首都临淄发动的政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