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远方的山径之中,这时走过来了两个高大的男子,这两个人身影形貌极为奇特,其中一人年纪较轻,长发简单束在脑后,左手却是只狞恶的兽爪,更奇怪的是,他的身后居然还挂着一对肉翅。
另一个壮汉却是中年人,大约是四五十岁的年纪,这汉子的形貌更是奇怪,肤色是鲜艳的土黄,头顶刮得极光极亮,身上却穿了如珠玉般光辉的青色锦袍。
长着一对肉翅的年轻人远远便看见了坐在树荫下的老人,他对中年壮汉点点头,便走向那老人。
两人站在老人前方打量许久,但是老人都像是对什么都不再关心似地,正眼也不看他们一眼。
过了良久,那中年壮汉忍不住皱眉道:“你确定是他吗”
那长发年轻人爽朗一笑,指着老人的脸说道:“当然是他,你没看见那对蓝眼珠吗除了他,还有谁会有这样颜色的眼珠”他环视四周,指着一旁阴影处,在那儿有个形貌枯干的绿色小个子,“还有,那便是昔日最有名的天下第一元神萝叶。”
那中年壮汉若有所思地凝视那双深遂如大海的眼睛,又看看一旁衰老颓槁的元神萝叶,终于点头表示同意。
细看之下,壮汉的眼睛也和常人不尽相同,一边是淡淡的褐色,一边却和那老人一样,也是深湛的蓝。
那年轻人抓了抓头,蹲下身来,对着老人温言说道:“喂夷羊九,你便是夷羊九,对不对”
没有回答。
“你不答,我也知道了,所以你不开口也没关系,”那年轻人笑道:“我便是狄孟魂,还记得我吗六十多年前,我们在晋国的沙漠上见过面,青衫还带你来见过我的,记得吗当时,你不是被青衫抓了回来,还和她亲密了一回。后来青衫生下了你的后代,你看看”他说着说着,便拍拍那黄脸光头壮汉的脸,他的年纪看来比壮汉小上许多,行止间却像是壮汉的父执长辈,“这便是你和青衫生下的孩子,后来我将他孵育出来,也托人把他带大了,他的名字叫做东关清扬,是合你和青衫的名字取的,今天就带他来给你看看”
他自顾自地嘀嘀嘟嘟说了半天,但是老人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那壮汉神情复杂她看着老人,彷佛想从他的神情看出一丁点和自己身世有关的痕迹。
但是老人的神色却是漠然依旧,彷佛丝毫没有听见他们的说话。
这年轻的长发男子,自然便是狄孟魂了,他因为有着永生的体质,每隔数十年会化为土石,而后重生一次,当年他与夷羊九相会时已接近土石尘蜕的阶段,过了这数十年才又重生回来。
当年夷羊九和蜮狮之女东关青衫生下的孩子东关清扬曾经被他带过几年,但是经过了时光的误差,现在看起来,反倒是东关清扬比他老上许多。
东关清扬关注地看着老人,发现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狄孟魂沉吟地看了看,又翻开他的眼睑,这才摇头说道:“不行,他已经太老了,算算也是个八九十岁的老人,这病症看来是老人痴呆之症,连我那时代也很难医治。”
“很难医治是吗”那壮汉东关清扬神情有些怅然。“你是说他已经不认得我们了”
“或许他是知道的,”狄孟魂耸耸肩,“只是言语和表情没办法和思绪连上线罢了。”他看见东关清扬失望的神情,谅解地拍拍他的肩,“其实,你也算见到他了,而你母亲的事,我早已和你说了不少,也算不无补偿。”
那壮汉东关清扬形貌看似狠恶粗豪,但却极富感情,他从少年时代便不曾见过父亲母亲,是一生中极为遗憾之事。东关清扬是蜮狮之女和夷羊九混血的奇人,但是幸运的是,他的血统中似人类的多,似蜮狮族的少,因此他总算能在少年时候得到狄孟魂的安排,脱离沙漠中的蜮狮之族,来到人间生活,这几十年来他凭着蜮狮的奇能和人类的智慧,倒也闯出不少功业。
而他在功成名就之余,最大的心愿便是见到自己的父亲母亲。
东关清扬的母亲“青衫”早在他出生时便死于同族人的箭下,父亲就是夷羊九,当年夷羊九被易牙等人构陷之后,便在人间消失了踪迹,东关清扬在各封国间找了十数年,最后才在狄孟魂的帮忙之下,终于在卫城附近山上找到了夷羊九。
看着这个和自己流着同样血液的老汉,东关清扬不禁百感交集。
狄孟魂微微一笑,正要和他说说话,却听见远方一阵狂乱的马蹄声,有人大声怒喝,转头一看,却看见一名红发的高大少年正朝着山上飞奔而来。
如果是在六十年前的古卫城里,这幅图画对当时的卫城城民一定熟悉不已,只听见少年长声大笑,一头红发似怒放的火焰一般随风飘扬,在他的身后,这时追着几匹快马,马上的人们有老有少,也不晓得少年是如何得罪了他们,个个都是怒容满面,彷佛巴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那少年即使腿程再快,当然也快不过那些骏马,但是他跑得极有技巧,左转右拐,搞得那些快马有些混乱,这时候马上有一人再也按捺不住,拈箭拉弓,眼看就要将那红发少年射杀。
东关清扬怒目圆睁,他的个性极为正义,自然不忍见这少年死于箭下,一声怒吼便要冲上前去阻止,却突然被一旁的狄孟魂伸手拉住他,摇摇头,示意他静观其变。
果然,那少年回头一看,看见了那人搭弓的模样,登时便是大怒狂骂。
“奸贼居然这样狠毒”
那人都一点也不理他,只是将弓拉得更满,打算一箭便将他射死。
但是不晓得为什么,这一箭却永远无法射出去。
因为那人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成了木头。
不只如此,从马到脚,从脚到腰,已经全化成了木头,完全不听自己身体的指挥。
定睛一看,只见那少年已经好整以暇地蹲在地上,咬着一支青草,神情极为悠闲。
那人想要回头一看,却发现连颈子也已经化成木头,而所有的同伴动作一致,全都静止不动,几个人不晓得为什么,都成了动弹不得的木雕,只有两只眼睛可以转动。
看见自己和众人的惨状,那拉弓汉子眼眶子一酸,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那少年哈哈大笑,自言自语道:“好笑好玩好痛快”
他一边唱着曲儿,一边向树荫下走来,远远却看见了狄孟魂和东关清扬,看见两人奇特的形貌,少年嘻嘻一笑。
“这可不是活生生的雷公和光头大仙么怎么到了我们这穷地方来了”
狄孟魂和善地笑笑,和他聊了几句,这才知道少年名叫夷羊玄羿,是夷羊九的孙子。当年夷羊九和乐羊儿成婚,婚后生了几个孩子,却因为战火连年,孩子们几年来死的死,走失的走失,后来便只剩下这个孙儿,连玄羿的父母亲都已经过世。
不过这少年玄羿却和夷羊九极为投缘,这些年来夷羊九已经痴呆,少年却不嫌烦,天天照顾着他,祖孙两人便在这山上相依为命。
狄孟魂听完了少年的叙述,才对夷羊九的遭遇有些了解。问起少年对元神之族的认识,他却瞠目不知,狄孟魂和东关清扬对望一眼,知道这少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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