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2 / 2)

姐弟俩就都吸了口凉气。

还真来了啊!

他们这代人,还是蛮信鬼神的。

早年老牧头儿还活跃时,街坊邻居多多少少都听过传闻,说是小鱼这孩子眼睛净,又得了高人指点,可通鬼神。

一传十,十传百,连带着野道士那不修边幅的样子,也被大家看成世外高人的洒脱超然。

牧鱼心想,你们心疼的世外高人,可能比在座诸位都高薪。

野道士是正经在册的道士,做法事那一套烂熟,还精通风水相术。

除了基本固定工资外,他时常接外快,出场费极高。

可谓半年不开张,开张顶半年的典范。

所以野道士其实收入可高,只是大多流水似的泼在炼丹上,妥妥月光族……

郑晶收敛了下,小声道:“爸,这都解放多少年了,古代还鼓励寡妇再嫁呢,您不能这么古板。”

郑大爷振振有词,“那傻老娘们儿呆不愣登的,给人卖了,还数钱呢!”

男人最了解男人,到了这岁数还想找的,大多是想要免费保姆。

郑延忍不住道:“爸,不是那么回事儿,人家晏叔叔条件可一点不比我妈差,光退休金就五位数,说好了的,以后家务活一点儿不用我妈干,都找保姆。”

晏安退休前就有高职称,如今还时常应邀去各大医院坐诊呢。

简直就是超龄版的钻石王老五嘛。

其实一开始听妈说找了个男朋友,郑延也觉得别扭,甚至有些无法接受。

在他一贯的印象里,“家”这个字代表的就是他们一家四口。

可如果妈妈真的再婚了,岂不是要加个陌生人进来?

但姐姐的话,却又让他重新思考。

“我们的不同意,究竟是真的担心妈被骗,还是为了我们自己?”

自己真的有资格反对吗?

他当初结婚时,不也是拉了个陌生人进来,让妈妈无条件接纳成为一家人的吗?

妈妈是妈妈,可也是独立的人呀。

她鼓起勇气告诉儿女自己的想法,多么不容易。

既然年轻人可以离婚、再婚,那老年人又为什么不可以?

郑晶也在旁边点头,又伸出手来比划,“就是,人家不抽烟不喝酒,身体倍儿棒,前儿打篮球还灌篮呢!”

她越说越起劲,“陈道明您知道吗?老帅了,晏叔叔长得就跟他似的。”

好么,一双儿女背叛了一对,郑大爷又是心酸又是羞恼:

“男人抽烟喝酒怎么了?尖嘴猴腮帅个屁,你妈当年还说我像陈宝国!”

正向师无疑科普几位中老年偶像的牧鱼:“……”

已经差不多适应现代审美的师无疑:“……”

您这就有点捏造事实了啊。

把话一传,那边姐弟俩也齐齐摇头。

“不能,不能够。”

我妈做人的基本底线还是有的,绝无可能睁眼说瞎话。

郑大爷:“……”

白养活你们了!

还没怎么着的,就胳膊肘往外拐!

敌军过于优秀,饶是郑大爷有亿点自信,也挑不出更多毛病,不由越加郁闷。

一场谈话不欢而散。

不过瞧郑大爷的意思,十有八/九要卷土重来。

快到凌晨一点时,巡逻结束的夏长清带着后辈来吃宵夜。

正好牧鱼刚炒了一大盆麻辣螺蛳,便慷慨地邀请他们一起。

四个人一道菜肯定是不够的,牧鱼又去水缸里看了看,发现蛤蜊的沙子吐得差不多,索性又煮了花甲米线。

螺蛳尾部都剪了小口子,汁水全都渗进去,吃的时候噘嘴用力一吸,连汤带肉就都biu一下到了嘴巴里。

麻辣鲜香,百分好味。

其实螺蛳统共也没多少肉,但要的就是这股寻宝似的劲儿。

从坚硬的外壳中掏出软肉的瞬间,成就感油然而生。

师无疑不耐辣,却又爱吃辣,每隔几秒钟就会停顿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

牧鱼暗自好笑,取了冰镇汽水打开。

夏长清的眼睛往四个满是水汽的玻璃瓶上一溜,心下了然:

怕是又有客人在。

经过上次的黄玉华事件,如今她对这类事情已经适应良好。

闲聊间,那后辈吐槽起之前抓到的蠢贼:

“如今犯罪分子的质量也很堪忧,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自己抢劫不成还要推卸责任,说什么被一个蝴蝶结马尾辫的男人黑吃黑……”

当他们警察傻呀?

案发现场有个监控死角,那劫匪也是看准了才下手的。

谁知计划没有变化快……

牧鱼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师无疑岿然不动,完美演绎了何谓局外人。

昨晚揍人时他就发现了,头发散着有点碍事,所以今天换了道士那样的发髻。

你们找马尾辫,跟我师无疑有什么关系?

夏长清狐疑地看了牧鱼一眼。

牧鱼尴尬一笑,战术性喝汽水。

夏长清挑了挑眉。

怕是那劫匪没说谎。

“只是说来有趣,对方只抢了45块……”

牧鱼干巴巴笑,“哈哈,那,那还挺有原则哈……”

呜呜,气球就只值45块钱。

师无疑认真思考:

或许下次该多要点?

牧鱼:“……”

大可不必!

夏长清轻笑出声,没再说话。

很多时候,法律在应对某些罪犯时的点到即止反而会让犯罪分子肆无忌惮,更加嚣张:

反正顶多也就是批评教育,了不起关几天,放出来后爷爷还是一条好汉!

如果真的有蝙蝠侠之流黑夜骑士震慑宵小,倒也不错。

夏长清看破不说破,主动另起话题,“对了,你说要买二手面包车,我这里倒有个……”

送走夏长清他们之后,牧鱼就收拾收拾打烊。

睡前他去洗澡,隔着玻璃门跟师无疑讲道理:“打劫可不是什么好行为,你不要跟他们学坏啦!”

师无疑淡淡的:“嗯。”

毫无诚意。

牧鱼:“……”

你可以再敷衍一点。

师无疑伸手戳了戳那只气球,看着它摇摇摆摆,眉宇间的线条都柔和了。

小鱼生活的环境太简单了,不知道世界上有些人有些事,单纯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需要以恶制恶,以血还血。

你觉得放他一马,他却不会感恩,只会暗骂为什么这次这么倒霉,被人逮住,然后下次变本加厉。

你可以驯服狗,却无法驯服狼。

只能打,打到他们怕,打到一想起就肝儿颤,然后再也不敢。

没什么道理是武力讲不通的。

如果讲不通,那就再来一遍。

正想着,就听浴室里的牧鱼低低“哎呀”了声,师无疑想也不想穿墙而入。

结果就见牧鱼满头泡沫,正在揉眼睛。

洗发水进到眼睛里去了,杀的疼。

师无疑垂下眼睛,睫毛微颤,默默地退了出去。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听到里面重新响起哗哗水声,又忍不住往里看了眼。

非礼勿视,这样不好,他默默地想,然后悄然来到阳台。

中秋将至,月色极好,恰似水银倾泻,将地上照得纤毫毕现。

可纵然如此,还是有许多月光照不透的阴暗角落。

但没关系,以后会照进去的。

他会让月光照进去的。

师无疑仰头赏了一会儿月。

皎洁的月光温柔洒落,像母亲的手。

他娘织得一手好羊毛,每年入冬前,都会替他缝制厚实的羊毛袜,柔软而舒适。

有时离家千里之遥,只要低头看看脚,就觉得好像并未远行。

如今的这轮圆月,似乎与千年前也没什么不同。

嗯,又白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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